“森森,我想抱抱你。”
沈冶张开双臂,虽然才十九岁,但他的臂弯已经够宽厚。
“可以,”林弥森把话题又绕了回来,“可是你要答应我,要去自首,好吗?”
他说好。
林弥森回头,让陈丛野松手,他看了她半晌,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一丝退让,他才缓缓松开。
林弥森走进沈冶怀里时没有半点犹豫:“沈冶,一切都会好的,”她像个大姐姐,拍了拍他的后背,“我陪你去自首吧。”
他抱她很紧:“森森,谢谢你。”还有一句话,他用很小的声音告诉她,别人听不到的。
自首电话是沈冶自己打的,他没有让任何人陪他上警车。
看着他被扣上手铐的时候,沈追卿喊得撕心裂肺,但他没有回头,一眼都没有。
警车离开别墅不到半小时就出了车祸,车子从高速桥上掉落,一声巨响,车毁人亡。
当时,沈追卿正开车追在后面,她冲下车,目睹了桥下车子的爆炸过程,当场就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人在医院病床上。
床边的人是简儿,她眼眶微红,刚哭过:“小卿,你醒了就好,”她声音哽咽,“你饿不饿?我做了你爱吃的意面——”
“小奕呢?”沈追卿整张脸都是白的,嘴唇微微发抖,双掌压在床板上,把身体撑起来,“他在哪里?”
她扯掉被子:“我要去找他。”
简儿的眼泪再次掉下来,她拦住她:“小卿,他已经走了,”她不认识沈追卿口中的弟弟,但她见过沈冶,那是个很乖很努力的孩子。
得知沈冶是沈追卿的弟弟时,简儿很惊喜,替她高兴,可是下一秒,杨慎就告诉她,沈冶是码头杀人案的凶手,还在自首去警局的路上去世了。
那一瞬间,悲大于喜,简儿差点晕倒。
更别提沈追卿了。
“小奕,”她的眼神在眨眼间就空了,没有落泪,抬眸看了眼简儿,再次倒下,失去了意识。
简儿忙扶她躺平,伸手摁了床头的呼叫按钮。
杨慎买了中餐回来,刚好在病房门口碰到急匆匆的医护人员。
做了简单的检查,沈追卿身体上没什么问题,是精神受创跟心灵打击导致她一而再得晕厥。
医生建议:“她有没有别的重要的人,让那人来劝劝她。”
简儿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她脑袋一片空白,揪着杨慎的衣服:“怎么办?杨慎,我好怕小卿承受不了。”
“没事,”杨慎低头,下巴压在她额头上,轻轻摩挲,“我给我师傅打个电话。”
对了,陈丛野,他对沈追卿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简儿差点就给忘了。
陈丛野跟林弥森还有窦海,早上去了警局录口供,窦海从头到尾都是局外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听完整个事件的时候,人都傻了。
陈丛野把视频给了警方,但没有把沈司融说出来,那个家伙如果掺一脚,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
最后案件终于理清了。
车祸是意外,主要责任在蜂窝,至于那个勒索犯已经死了,沈冶是看上了他的钱才动的手。
在这之前,他们本来就没有关联。
但往下调查,警方发现沈冶的养父母的死因也很可疑,两个人死在荷塘边,身上多处伤口,像是被钩子勾出来的,最长的一道伤口从后腰勾到后脑勺。
死状太奇怪,当时警方是归纳为仇杀,凶手一直没找到,但现在,他们大胆猜测沈冶就是真凶。
可是沈冶已经死了。
林弥森听到警察陈述沈冶的杀人事实时,心脏稍微窒息了几分钟,而且他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的钱刚好有那个勒索犯从星野跟蜂窝勒索来的330万元。
那些钱她不能动,交给了警方。
口供录完,离开警局,窦海仿佛老了十岁,他扶着墙走,脸上还有震撼后惊魂未定的恐惧:“我,我先走了,陈总,对不起。”他把一个杀人犯塞进了星野。
陈丛野:“过去了。”
手机来电,他掏出来接通,讲了几句就挂了。
林弥森下午还要工作,陈丛野先把她送回公司。
她要下车时,他拉住她的手,自觉跟她报备他待会的行程:“弥儿,我等一下要去医院看沈追卿,你工作结束了给我个电话,嗯?”刚才那通电话是杨慎打来的。
“哦,”林弥森接下来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口快,“你可以去陪她啊,我没关系的。”
陈丛野:“……”他是说去看,不是去陪!
他把她拽过来点,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用力一亲,亲完,轻轻咬了一口:“林弥森,你在说什么?”
她有说什么吗?
“我说你可以陪她啊,”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陈丛野又咬了她一下,然后板起一张漂亮的脸,语气还有点凶:“下去,我要去陪她了。”
“哦,”她麻溜得下车,车门甩上,然后头也不回得走了。
陈丛野:“……”
医院大门口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从昨晚到现在,这么冷的天,拿相机的手都冻僵了。
这是西江最贵的私人医院,别说活生生的一个记者,就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去。
陈丛野走后门VIp通道去VIp病房。
门口,杨慎正站在那里,背靠着墙,双手插兜,左盼右顾,像看门的。
陈丛野走近,他立马把手拿出来,站规矩了:“师傅,你可算来了。”
“人怎么样?”
杨慎蹙起眉头:“不好,医生说她需要希望。”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追卿喜欢陈丛野。
“师傅,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杨慎想到一个好主意,“你这样——”
陈丛野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然后开门:“我进去看看。”
好像心有灵犀一样,他刚踏进病房,沈追卿就醒了,她睁开眼,看到了他走过来。
简儿把她扶坐起来,然后对陈丛野微微颔首:“你们聊,我先出去吃点东西。”
陈丛野坐床边的椅子上,床头柜上有水果,他问:“要不要吃橘子?”
床上的人目不转睛得看着他,好像生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样。
她没有回答,他当她默认了,伸手拿了一个橘子,开始剥皮,他手指修长,骨骼分明,做什么都好看。
一个橘子,他在手上转了一圈就剥好了。
床头柜上还有个干净的碗,他把橘子肉一瓣一瓣掰下来,放碗里,然后拿了根竹签,插了一瓣橘子肉,送到她手里。
这一幕,几年前也发生过。
那天她生病,他也给她这样剥过橘子。
还没吃,眼泪就掉了。
陈丛野抽了两张纸巾,放她手边,除了林弥森之外,他其实不会哄人:“哭出来就好了。”
上一次他拒绝她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哭出来就好了。
可是他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好。
这一次,是他主动上门来安慰她的,说的话却还是一样。
沈追卿把竹签跟橘子扔在地上,纸巾攥在手里,冲他哭诉:“陈丛野,我不会好了,我再也不会好了,你知道吗?”
昨天之前,她还能抱着寻找弟弟的希望撑下去,可是昨天之后,她的弟弟死了,她的希望灭了,她拿什么支撑?她靠什么活下去?
她哭得歇斯底里,身子摇晃,差点再一次晕厥。
陈丛野起身接住她,双手抓住她的手臂,保持着距离。
沈追卿伸手,扯住他的衣服,试图把他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