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媚之进屋就看到沈司融在她的床上躺着,鞋子没脱,膝盖曲着,鞋底沾床。
也就他,会这样闯进一个女人的闺房里。
林媚之走近,看他紧闭的眼,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温顺了许多,削弱了攻击性,她忍不住伸手,想碰他,还没碰到,他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林媚之手停在半空。
然后他没头没尾得来了句:“我以前养过一只小野兔。”
手收回来,林媚之坐床边,她没听懂,正要问,他又自言自语起来:“'她'长大后跟别人跑了,还跟别人死在一起。”
不知为何,林媚之觉得今晚的沈司融有些不同,好像突然'认真'了,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
林媚之一脸认真得发问:“怎么死的?”一只兔子怎么会跟人类死在一起呢?
他淡淡然的态度:“我杀的。”
林媚之:“……”她刚刚怎么会觉得他没有攻击性?狮子只要做一天狮子,就永远都是狮子,再乖,也不可能变成猫。
只是这只狮子现在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不是那种'暴戾'的不高兴,是那种'认真'的不高兴。
林媚之相信酒能解忧,她起身去酒柜那边拿了一瓶酒跟两个酒杯,回过身时,他人已经不在了!
床上是空的。
床尾那扇原本关着的窗户这会敞开着,有冷风灌进来。
这儿是八楼。
林媚之:“……”
夜深人静。
刚入梦的林弥森听到了敲玻璃的声音,身为杀手,她对规律以外的动静很敏感。
睁开眼,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望到窗户外有个人影倒挂在那里,看发型,是个男的。
月色朦胧,光影婆娑。
林弥森走过去,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她已经没有机会给出别的反应了。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
“你还挺冷静,”那人勾唇一笑,伸手将她拽出来的同时松开了挂在楼上的双脚,下坠瞬间,搂住她的腰。
脚尖落地,用力点了一下,又重新跃起——
林弥森想挣脱他,但一想到正常人不可能有那种能耐跟反应,她只好抓住他的衣服,装作害怕:“啊——你在干嘛?沈司融,快放我下去。”
住院部最高是八层楼,他把人带到楼顶,踩在围墙上。
林弥森紧紧揪住他外套的翻领,生气得喝令他:“你疯了吗?沈司融,放我下去,你把我带这里来是想摔死我吗?”
楼顶上风很大,寒冷刺骨,她穿得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司融单手环着她的腰,很细的一截,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折断,跟前世一样。
“抓到你了,”他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二人四目相对,他收紧抱她的手,“小野兔。”
天上月亮被云遮住,墙上的一双模糊的影子消失了。
林弥森再次发怒:“放开我。”
他邪魅一笑:“没问题。”
下一秒,他松手。
风吹过来,她的身子失去平衡,坠落——
沈司融数着时间:“3、2——”
风把云吹散,月亮出来了,月光下,一道人影从医院外墙跃进来,接住了林弥森。
沈司融跟他是同时落地的。
“你来得真及时。”差一点点,他就抓到他的小野兔了。
陈丛野还抱着林弥森,黑色卫衣的帽檐下,他一张俊脸阴鸷可怖,眼神杀气凛凛,甚少见他这样凶狠,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事是你先挑起的,”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郑重,“沈司融,我接受挑战。”
沈司融舔了舔牙,厚着脸皮解释:“我只是比你晚一步,”他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女孩,“我本来就想接住她。”
陈丛野用眼神警告他:“不必了。”
没有丝毫避讳,陈丛野抱着她跃过围墙,离开了医院,消失在迷人眼的霓虹里。
沈司融在原地坐下,摸出外套口袋里的烟跟打火机,噌一下,蓝色火焰冒出来,映入他深黑的瞳孔里,带出几分忧郁。
抽烟的时候,他在想,他的小野兔如果知道他在她死后也跟着殉'情'了,会有什么反应?
林媚之接到沈司融的电话,衣服都没换,穿着睡裙,套了件外套就来医院接他。
他今天真的很奇怪,上了车一声不吭,开着窗,在抽烟,一根接一根。
车开到蜂窝娱乐地下车库,熄了火,他还没有下车的意思。
车库里很暗,林媚之解开安全带,半个身子探过去,伸手拿掉他的烟,放自己的嘴里。
“说说看,哪个女人那么大能耐让我们沈总变成这样?”
她没有说笑,却笑了:“沈总,我不介意为你出谋划策。”是他的话,她可以掏心掏肺,不求任何回报,只要他开心。
林媚之没有见他真正得笑过,想看一次,哪怕不是为了她。
车库里的抽风系统一般般,车里烟雾弥漫。
光线昏暗,他脸上的神色模糊不清,听声音,没有波澜,平铺直述:“林弥森,我想要她。”
手一抖,林媚之烟掉了。
黑暗中的那点光源慢慢削弱,消失,她看他的眼神,跟着暗下。
沉默了半晌,林媚之问:“身,还是心?”
身容易。
他依旧平静,说:“都要。”
沈司融转过头看她,眸光骤然发亮:“如果你能做到,我谢谢你。”
林媚之:“……”她被他这样的眼神勾住,顿时失了神。
他突然又说:“你应该做不到。”眼里的那簇光不见了,他恢复平时的状态,“走了。”
打开车门,他下车。
林媚之回过神,下车去追:“沈司融,非要她吗?”我不行吗?
前面的男人在电梯门前停了脚步,摁下按钮,双手放回兜里插着,慢悠悠转身,看到她身后有个人影在靠近——
同时,林媚之也听到了脚步声,她回头,电梯门在这时打开,一束光铺出来,照亮了那人狰狞的脸跟他手里的刀——
“臭婊子,去死吧——”
林媚之要跑来不及了。
身后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起:“蹲下。”
她没多想,立马蹲下了。
沈司融的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弹出去——
“嗷呜——”
跟狗惨叫似的,男人拿刀的右手胳膊被一把小小的钥匙打出个窟窿,痛得他满地滚。
林媚之反应过去,起身回头去找沈司融,他已经进了电梯,走了。
林媚之:“……”
他救了她一命。
地上的男人还在嗷嗷叫,林媚之掏出手机打电话:“孟兰,过来。”
孟兰是林媚之的贴身女保镖,二十四小时待命,林媚之车上有定位器,她就在附近。
两分钟就来了。
“把他带走,”林媚之说,“他胳膊里有东西,挖出来。”
孟兰做这种事已经习惯了:“好。”她单手就能把男人提起来,直接丢后备箱。
“监控呢?”车库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林媚之:“不打紧,这是他的地盘。”
“哦。”
凌晨一点,一辆黑色迈巴赫在荒无人烟的郊区停下。
车灯开着,前面是一片树林子。
车里开了暖气。
安静了半天的车厢里,陈丛野说话了:“明天我要出一趟国。”
林弥森身上穿着他的外套,很大,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哦。”
对他不闻不问,是她一直以来的态度。
“林弥森,”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唤她,要么生气的时候,要么认真的时候。
她扭头看他,眼神有点迷茫:“怎么了?”
他眉头一皱,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解开她的安全带,把人抱下来,去后座。
“我明天要走了,”他闷着声说,“你不问问吗?”真的这么不关心他!
外套太大,滑下去了,她坐在他大腿上,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圆领t恤,双手被他挂在他脖子上。
这个姿势,她跟他一般高,可以平视:“我不想问。”
他拿她没辙:“那你在想什么?”
林弥森摇头:“不能想。”
陈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