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手轻脚的下地,穿好衣服,推门,离开院子。
月光如水,将一草一木洒了一层清辉,知了不停的叫嚷,像是配合他的烦闷。
林燃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斜对面的王家。
那里同样黑漆漆一片,看样子,晚上根本没人回来过。
林燃危险的凛眸,又紧紧的握了下小拳头。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爬上一米多高的围墙,一跃而下,翻到了王家院子里。
小小的少年,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内心积蓄的情绪,像火药,快要把这里炸翻了。
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没有一丝犹豫,朝着前面的窗子砸了下去。
寂静的深夜,接二连三响起的脆响,一声接一声。
直到他把能砸的全砸了,看着满院子的狼藉,憋闷的情绪才得到几分疏解。
翻墙出来,口袋里有东西咯到了他。
正是他一直没舍得吃的那几块大白兔奶糖,被他揣了太久,都快化了。
林燃捏着已经变了形的糖果,掏出来,一股脑的扔进了路边的臭水沟里。
转身打算回家,却在家门口,撞上一道笔直青松似的身影,竟是林寻。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了?”天太黑,林燃看不清林寻的脸,但光听声音,显然在责备他。
林燃梗着脖子,没说话,径直往里进。
可林寻却将他扯住:“说话呀!敢做不敢当啊!”
“有什么不敢当的!”
林燃倔劲儿来了,一下子挣脱他。
毕竟是小孩子,城府有限,鼻子一酸,索性将这几天发生的都告诉了林寻。
说完还愤愤的:“反正坏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你想告状就去告。大不了被爸打一顿,我无所谓!”
林寻静静站在月光下,消化着他的情绪。
“行了,回去睡觉吧。”
他在弟弟背上拍了一下,林燃诧异的看他,仿佛在说,你不告状?
林寻抿了下唇,只是问他:“没留下证据吧?”
“放心。”
林寻又点点头,推着他回家:“下次别一个人乱来……”
“嗯?”
“叫上我一起!”
林燃本来还愤愤的,听到这里,一怔,咧开嘴笑了。
……
第二天,张俏起床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在医院住了。
病房里闹哄哄,现在又不比她所处的时代,医院条件差,连单间都没有,那位被冷落了一夜的产妇,第二天早上她老公终于来了,但对自己媳妇儿一个笑脸都没有,还总阴阳怪气的刺激她,怨她没给他生儿子。
再待下去,张俏觉得自己非得跟人家打一架不可。
而且她也没有任何不适,没有再流血。
林正越不放心,又询问了医生,确定她已经无碍,这才同意让她回家。
安全起见,他又找了辆舒服点的车,一路载着张俏回去。
汽车停在门口,滴滴的按着喇叭。
三小只才吃早饭,放下筷子就冲了出来。
林寻:“俏俏阿姨,你终于回来了!”
“阿姨的小宝宝有没有事?俏俏阿姨,呜呜呜,我想死你啦,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一宿瘦了好几斤。”
林烬抱着张俏大腿不放,他年纪最小,也最容易和大人建立感情,俨然已经把张俏当成了亲妈妈。
林燃还觉得亏心,站的最远,可看着张俏的那双眼睛却满满的都是关切。
感受着三小只对她的依赖和在意,张俏心里暖暖的,之前在医院落下的阴影,在看到三个萌娃时,渐渐消散。
谁说不是亲生的,就一定养不熟?
目前看,她这个后妈当的还成。
“好了,好了,你们别听你爸夸张,阿姨本来就好好的。走,咱们进屋,阿姨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路上经过市场,张俏和林天越吃了早饭,还给三小只带了香喷喷的牛肉蒸饺和羊汤,进屋,她把蒸饺交给林寻,一看桌子上,他们早餐只有每人一碗苞谷粥,煮地瓜和咸菜。庆幸自己想的周到,三小只正长身体呢,哪能天天喝粥,吃咸菜?
林烬前一秒还嚷着吃不下饭,这会儿见了牛肉蒸饺,眼睛都亮了。
“欧耶,太好了。俏俏阿姨在家就是美,天天都有好吃哒。”
林寻和林燃对视一眼,训他:“你就知道吃!我看你关心的根本不是俏俏阿姨,而是你的好吃的。”
林烬一听,委屈的扁起小嘴:“才不是呢!”
眼睛一眨一眨,都要哭了。
张俏赶紧抱抱他,揉揉他的蘑菇头:“乖啊,哥哥逗你呢。把别人送的好吃的,都吃光,才是对那个人最大的尊敬,这一点,我们阿烬做得最好了。”
“好了,快去吃吧。”
哄好了三小只,张俏回房间,稍作休息。
林天越给她倒了杯温水,又把医生开的药,按剂量倒在手心里,送到她唇边。
张俏皱着眉,把药吞了。
“好苦啊!”
才念了一句,嘴里一甜,又被林天越出其不意塞了块奶糖进来,正是张俏最爱的大白兔。
“这糖你在外地买的?”
“嗯。”
“太好了,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糖了。”发现失言,张俏赶紧又找补,“林寻,林燃,林烬也喜欢。”
“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
张俏看到,之前林天越拎着的黑色皮包开着口,露出一大袋大白兔奶糖,除此之外,还有两根灯管,一个台灯。
她蹲在地上,把所有东西都抖落出来,之前林天越说他装的是衣服,可实际上,他的衣服只在最底下铺了一层,其余的,都是给家里买的东西。
看着那个台灯,张俏心花怒放:“看不出来,大老粗这回长心了,买的东西还挺到位。你怎么知道我缺个台灯?”
除此之后,她还翻到了两根钢笔,外加几瓶墨水,厚厚的笔记本,全是她需要的。
林天越被夸的脸上发臊,他弯腰,把蹲着的张俏扶了起来,又抢过她手上的东西。
“这些你先放着,最近几天不能用,免得累着。你得听医生的,要好好休息。那翻译的活儿,不行就先停了。”
说着,又将她按在床上,不许她乱动。
张俏心里正高兴着,也没立刻反驳他。
她又摆弄那个台灯,台灯是玫红色的,看着特别喜庆,“林天越,你看你买的东西,不是红色,就是粉色的,一个大男人,审美还挺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