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进了腊月,京城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北方呼啸着吹,各家各户已经开始准备年货以及过年用的用品了,什么对联,桃符,坚果等杂七杂八的,处处也都披上了喜庆的红色。
腊月初三,便有好消息传来,前往西北谈判的钦差崔源随着西北军一道回来了。据说,和蛮夷那边签定了三十年的和平协议,每年这十六部还得向我朝进贡一千匹好马,还有牛羊等物,而这被俘的王子赎金,则给了百万两的白银。
景帝大喜,于朝中宣布届时亲上神武门犒赏三军,并赐国宴,与百官众将同乐。
王元儿欢喜不已,特意派了陈枢去礼部打听着西北军进城的路线,也好安排人去看着,便是自己到不了现场,也看了来告诉那热闹才行。
陈枢自都去打听好了,届时这西北军自往永定门进城,通东直门进内城,走朝阳大街,朱雀大街,最后到神武门前,陈枢在朱雀大街的一间茶楼上特意订了雅座。
王元儿心里痒痒的想去,犒赏三军,她这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没去瞧过这样的热闹呢,可看到自己根本都看不到脚的大肚子,只得放弃,让陈枢安排着人去瞧个热闹,半个时辰就来报一个消息,又让夏雨去了那雅座,仔细的瞧个清楚,好回来与她说道说道。
初五,西北军在辰时正就进了城,三万穿着沉重的盔甲持着婴枪的军人抬首挺胸气势昂然,那铁血的气质让守在街边夹路相迎的老百姓们兴奋得直欢呼。
保家卫国的,都是这些或年长或年少的军人,是他们在前方流血流泪,是他们抛了命,才换得如今的和平,百姓的安居乐业,怎不叫人尊敬?
整齐又严肃的军队走过大街,硬是不扰乱一丝秩序,步伐整齐得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一般。
军队的最前方,穿着将领盔甲的将军们骑在高头大马上,头戴着缨帽,腰身挺拔,脸容刚硬,眼睛所过之处,给人不怒而威的感觉。
夏雨探出阳台瞧到那皮肤呈着小麦色的将军看过来的一眼,整个人瘫软在地,心道,奶奶给的瞧热闹这差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呀。
这将军爷,实在是唬人得紧!
而在崔府等得心焦的王元儿,则是一遍遍的听着小厮来报。
“大军进城了。”
“大军进朝阳大街了。”
“大军进朱雀大街了。”
“大军到神武门前了。”
一个个的小报消息,让她兴奋莫名,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去到现场看个究竟才好。
直到听到崔源在大军里头,她才吁了一口气,忙让人去炖上一只老山鸡汤,也好让崔源回来补补身子,把秋棠她们几个笑得不行。
直到下午申正,夏雨才匆匆的赶回了崔家,还没等她喝上一口水,就被王元儿给拉着问那热闹了。
“哎哟,我的奶奶,您好歹让奴婢先润润嗓子再说呀。”夏雨苦着脸道。
王元儿怔了一下,秋棠笑了出来,道:“敢情在茶楼还短了你的茶水去,是一口水都没喝上?”
“还真没喝着了。”夏雨自来熟的先从桌子上翻了只茶杯出来倒了一杯茶灌了,才道:“奴婢都光顾着瞧那热闹了,你们没去却是不知道,那大军进城,那脚步踏的,依我看得传出十里外,别提多闹了。”
“你就是夸大口,我如何没听得有脚步声?”冬雪笑着给王元儿奉了一盏茶,笑着道。
“那定是你忙乎着呢,那脚步声颤的人心都跟着颤了,还有那些个大将军,骑在那么高大的马上,哎哟我的娘,也不知他们是怎生爬上去的,那马,只怕都要跟房子高大了。”夏雨夸张的比了一下。
王元儿被她逗得笑了起来,问:“那你可瞧着大将军没有?”
夏雨眼睛一亮,道:“瞧着了,瞧着了,哎哟,奴婢差点就没法回来见奶奶您了。那将军爷,就这么看过来一眼,奴婢就吓得胆儿都破了,那眼神儿,就跟要吃人了似的,可吓人了。”
“听说将军们都是虎背熊腰的,满面胡子十分的粗鄙,是不是这样呢?”冬雪又问。
“这倒不是,也有是这么着的,可也有生得极好看的,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样子也生得好,是了,我还瞧着个生得白净的将军爷呢!”夏雨仔细回忆了一下。
王元儿想了想,道:“想来那就是卓凡将军了。”
“咦,奶奶您还认得?”夏雨一脸好奇地凑过去。
王元儿一笑,道:“几年前卓将军回来,我那时还在长乐镇,还没嫁给二爷呢,就招呼了他们一行。卓将军是武状元出身,偏偏生得像个书生样,可他行军打仗却是有勇有谋的,人称白面将军,就是说他晒不黑。”
“呀,那我定然是瞧着那位白面将军爷了!”夏雨兴奋地一拍掌。
“你可瞧着二爷了?”王元儿急着问她。
“瞧着了,二爷也骑着马儿走在前面,在神武门一起受了皇上的褒赏呢!”夏雨忙的回话。
“他可黑了瘦了?精神头可还好?”
“这……”夏雨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奴婢倒瞧不清楚。”
“你这小妮子,奶奶吩咐你去热闹,其实就是让你看着爷,你倒好,净顾着看那大将军了!”秋棠一指她的额头嗔笑道。
夏雨笑嘻嘻的,小心地瞟了王元儿一眼。
王元儿倒没恼,道:“看来我们夏雨见了军爷也移不开眼了。”
“奶奶……”夏雨跺了跺脚。
几人都笑了出来。
正说笑间,冬梅撂了帘子走了进来,笑着曲膝行了一礼禀道:“奶奶,刚刚二爷打发了人回来报,宫里皇上赐了宴,他要晚上才回来呢,让奶奶别等,先用晚膳。”
王元儿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本就不是意外的事,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小厨房那只老山鸡汤还用小炉子煨着,等爷回来了再喝。另外,备几个雪梨,到时候拧了汁再放上蜂蜜,也好等爷回来解酒。”
冬梅笑着应了。
……
冬日,昼短夜长,申时末,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直到酉时三刻,崔源才回到崔家,先去给老太爷等人请了安,才脚步匆忙的回到清晖院。
王元儿早就得了消息,牵着初哥儿的手站在屋廊下候着。
崔源进了院子,就见她挺着一个偌大的肚子牵着一小儿的手探头张望着,橘色的宫灯迎在她柔美圆润的脸颊上,十分的柔和温暖。
冬日,她和儿子等着自己,盼着自己归家。
这是有她有儿子的家,崔源心中立时软成了一滩水,快步的上前,道:“这天儿这么冷,你出来作甚?就在屋里等着就是。”
王元儿听着那责怪的声音,眼圈儿微红,只看着他走到跟前,红着眼哽咽道:“我就愿意在这里等着,你可回来了。”
崔源叹了一口气,心中又软又痛,牵了她的手道:“我回来了。”
王元儿这才欢喜的笑出声,手上一动,低头一看,却是儿子睁着眼睛看着她。
“初哥,这是爹爹,爹爹回来了,快叫爹。”她忙的教。
初哥先是看看她,又看看崔源,咬着手指头,好半天才在王元儿的催促下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爹!”
“碍,我儿子会说话了?”崔源大喜,一把抱起他就抛了起来:“再叫两声听听。”
初哥被他抛得咯咯地笑,十分赏面的叫:“爹爹,爹爹。”喜得崔源都摸不着北了。
王元儿推着他们父子进了屋,秋棠连忙支使着丫头进屋伺候,送热水,送热汤,又烧旺了炭盆。
崔源在丫头的伺候下去了大氅,净了面,才坐到炕边,逗了儿子半天,直到他困了让奶娘抱了去睡,这才吃了醒酒汤还有鸡汤。
王元儿仔细打量他,道:“都不是什么苦差,咋就瘦成这样了呢?还黑了。”
“西北那边风沙大,那边日头也迟些,自然就晒得黑了,还有这出门在外,哪就有不瘦的?这也不打紧,我这精神头好着呢。”崔源笑着道。
王元儿看他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精神不错,便点了点头。
”倒是你,这一胎肚子怎的这般大?太医可有定时来诊脉,咋说的?”崔源将汤喝完推到一边,又取过丫头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手,坐到她身边,满面敬畏的伸手去摸她的大肚子。
“隔了五天就来诊一次脉呢,都没大碍,至于为哈这么大,也没个说法,要么就是我吃得多了,要么这里头就是双生子呢!”王元儿苦笑道。
“没诊出来?”崔源皱起眉。
王元儿摇摇头。
“罢了,赶明儿我进宫的时候,求了皇上指派两个稳妥的嬷嬷来府里住着,不管是一个还是双生,总稳妥些。”崔源想了想就道。
王元儿点着头应了,又问起他这趟差事可还顺利,这趟西北军回来的,卓凡和赵大力他们可回了?
崔源一一答了,又说明儿约了卓凡和赵大力来府中吃酒,卓凡是她也认识的,也好见个礼,至于赵大力,既称她一声姐,那自然是要来请个安的,所以让她张罗着。
王元儿心中欢喜,忙的答应着,又看他面露疲惫,连忙伺候着他去睡了,只交代了秋棠明天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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