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到底没按捺住,匆匆交代了清儿他们看铺,她则是去了豆腐乳作坊那边。
“正寻思着差人去叫你,想不到你就来了,公子爷来了。”关总管一见她就先笑了起来。
果然是来了?崔源没骗她。
王元儿心中一喜,对关总管福了福道:“我先过去请个安,一会再去地窖看看那批豆腐乳。”
事实是请安是假,打探消息是真,关放也没戳穿她,只挥了挥手,就让她去了。
王元儿来到宋三歇息的小院,有小厮在一旁伺候着笔墨,见她来了,便低声说了一句。
宋三抬头一笑:“你倒是来的快,像只闻着腥儿的猫。”
“我听崔公子说您来了,便来请个安。”王元儿行了一礼,坐在他对面解释。
“崔公子?崔源?”宋三有些意外:“你还认识他?”
王元儿淡淡地笑:“他先前租过我的一间小院。”
宋三眯起双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丫头有点本事啊!
王元儿却没去猜想他在想啥,只急声问:“宋公子这趟来,可是那投资商船的事有消息了?”
“你倒是急。”宋三朗声一笑:“一如你所想,已达成初步协议,本想让人唤你过来,谈谈这事。”
王元儿听得眼睛大亮。
宋三看得有趣,将搁在一旁的一份纸张递了过来:“这是几家合作的文书,计划都在上头,这船在广州打造,快则两月,慢则一旬,船就会打出来。按着各家意思,会在北朝内先走一漕,一旦与外域通商的文书下来,再往外走。”
王元儿一边听,一边看着那计划文书,一条条,一道道的,列得清楚明白,这商行,由宋三当会长,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其余则是各家分。
“这是你的契约文书,签了名,备了案,这百分之二就是你的了。”宋三又递了一份文书过来,道:“但你要想清楚,一旦签了,也就意味着明年一年,你都拿不到豆腐乳三成的分红,因为全投在里面了。”
王元儿接过来一看:“百分之二?”
她愿意为能得个百分之一就已经算好的了,想不到还有百分之二,王元儿欢喜得手都抖了。
“这只是投资,海上风险大,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你可要想清楚。”宋三斜看着她。
王元儿看过去,忙不迭的点头:“我都知道,都晓得,我愿意投,了不起明年吃上一年的窝窝头咸菜。”
宋三哈哈大笑起来:“爽快!”
王元儿又问那市舶司什么时候会建起来?
“朝廷上的决策不是说定就定的,还要经了许多关卡,最迟不过明年。”宋三说得含糊。
王元儿也知道有些东西急不来,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这市舶司肯定能立起来,也就是说这商船,定是有得做的。
如今长乐镇的河道都在建得如火如荼的,河道眼看着就更宽了,想未来,这大宽的河道挤满了船只,该是多热闹的一个场面呀?
王元儿一想到那喧闹的画面,就忍不住笑眯了眼。
“你好像很笃定这市舶司会立在长乐镇?”宋三看着她突然问,道:“是崔源告诉你的?”
“他为何要告诉我呀?”王元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他是……”宋三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住了口,道:“罢!若不是他说,你又是如何知?”
“这……我也就是猜想,咱长乐镇不是中枢地儿吗?除了长滩,就咱这镇通了水路码头,不建在这建哪?我,也是瞎猜的。”王元儿打着哈哈,生怕他再问,便岔开了话题:“这文书什么时候签?”
宋三明显对她的话有怀疑,但按着他手中调查得来的消息,这王家,也是个几代清白的木匠人家,这小娘子也是个命运多舛的。
兴许真是她头脑精明些,自己觉察推猜出来罢,有些人就是看得长远些!
宋三没再问,是人是鬼,总会有浮出来的一天,他对此有自信!
王元儿生怕宋三会反悔,听得他说随时可以签,然后就可以备案,便找了中人,快快的立了契约,一副怕到嘴的鸭子的样儿,让人哭笑不得。
而也在这时,王家的人也才知道王元儿拿了明年一年的利润去投资那什么商船。
“一年的利润,你咋不和咱们说呢,就是信不过你二叔二婶,也能和你阿奶阿爷说呀!真真是女生外向,只信外人,连自家人都信不过。”张氏第一个跳出来瞎吱歪。
王元儿和锦记合作,是有三成股份,她是清楚的,具体三成有多少她是不知道,可瞅着那豆腐乳作坊一车一车的豆腐乳送出去,用脚趾头都知道那生意好着,更别说,如今买豆腐乳的不管是批发还是零售,都只去他们那家了。
所以,这一年的利润,肯定十分可观,可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就拿着去投资啥商船了,那是什么鬼?
张氏肉痛呀,那得多少银子呀!
她却忘了,这三成股份利润,她一分都没有的,肉痛个啥?
王婆子心中也极不痛快,出了王敏儿那事儿后,王元儿出了不少主意,她心中熨帖,又怜着他们几个爹娘早丧,心里便慢慢的偏了点过去,想着和大房这边也较从前亲了不少了。
可没料到,王元儿有主意也不和他们商量,还是自个儿就决定了,这不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么!
“你主意是大了,我们也管不得你了,只提醒你一句,莫要搬了石头砸自己脚,在阴沟里翻了船,啥时候,都是家里人才信得过!”王婆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扯过一旁的针线篓子板着脸做起针线来。
王老汉抽着水烟,道:“你阿奶说得对,不是咱们要图你啥,只是这一年的利润,也太多了些,万一要是亏了,这……”
“我瞧呐,你就是被人家骗了,糊里糊涂的就签了文书。”张氏斜着眼哼哼着:“瞧着吧,过不了多久,人家就来和你说亏本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二婶,人家宋家乃是百年大户,我一个一穷二白的,能骗我啥?再说,这做生意也是有亏有赚的,真的亏了,我也无话可说。”王元儿翻了个白眼,自家人信得过,这点她要保留一下,反正她二婶绝对的信不过!
“没错,你一个婆娘懂啥,我看元儿就是有远见。”一直没作声的王二瞪了张氏一眼,看着王元儿问:“元丫头,这一年的利润要多少,咱们还能不能投资?”
宋家那是什么人家,人家投资这商船,就证明能赚到大银子,可恨的是元丫头这死丫头,有好事儿都不知道通告一声,白白错过了好机会。
王元儿愣了半晌,道:“这都是上千金的事,股份都是分好了的,二叔莫不是想投?”
“你失心疯了吧!”张氏闻言瞪大眼。
“去去,一边去。”王二不耐烦地推搡了她一把,道:“就不能再参一股?”
他言语急切,连王老汉他们都看过来了,不知他是个啥意思!
王元儿摇摇头。
王二有些泄气,道:“不是我说,元儿你这不对,有这样的好路子,咋不和我说一声呢?”
“老二,你是个啥意思?”王老汉忍不住问。
“爹,人家宋家生意做得大,官场上也混得开,这宋三公子突然弄这么个商船,就肯定是能赚钱的,这明显着就是送钱上门的好机会呀,偏偏元儿没跟咱说,不然咱也投上一份!”王二有些埋怨地看着王元儿。
王元儿哭笑不得,道:“二叔,我这也是百般求才求得了这一股。”
张氏听着当家的话,也琢磨着回出味来了,既然当家的这么说,那什么商船还真能赚大钱?那他们是白丢了这么个好机会?
张氏一想到这点,心就像被钝刀子划过,尖酸地道:“都是一家子的人,有好事就藏着捏着,不叫咱知道,你要记得,将来给你们撑腰的,还是你二叔,你弟弟福全。”
真真是神是她,鬼也是她,刚刚还说着自己被骗呢,如今又说这话,反转猪肚就是屎!
“你刚刚都说这是亏本的,信不过的,我敢说?”王元儿不乐意了,道:“再说那撑腰的,我们也有弟弟,嫡亲的!”
“宝来才多大,能不能长……”张氏想也不想的就张口而出。
“张氏,你是大早就往嘴里塞了粪便不成,胡说什么?”王婆子厉声一喝,截住她嘴里头的话。
王元儿阴下了脸,张氏是什么意思,是想说宝来长不大吗?
“给你说你又能咋的,你有千金万金去投吗?”王婆子看着王二两口子,冷道:“有本事就自己找路子去,甭在这吱歪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么大的人都不知道?”
张氏咕哝了一句,到底没敢顶回去,王二瞪了自家婆娘一眼,这婆娘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张氏满面不甘,要是王元儿说个明白,说不准她也能拿出银子来,当嫁进唐家的王敏儿是死的么?
不过,就兴王元儿能投,她难道就不能告诉敏儿,让敏儿吹吹枕头风,在唐家也弄一条什么商船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