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铺子开张,这铺子又是那什么云阳郡主的产业,王元儿便起了个心思,在万千货品里挑了些价格不高,却又有意思的东西让陈枢送去那王管事,说是铺子新开,让郡主和陈家小姐都顽个新鲜,感谢她以这么低的价格把铺子租给自己。
其实若往深里说,租客和主子之间是没有什么感激一类的话可说的,毕竟都是一场你情我愿的金钱交易罢了。
可王元儿却不这么想,商人逐利,她就是看中了云阳郡主的身份,送这些东西上去,除了示好,更多的就是替自己的铺子作个宣传,要知道,能和云阳郡主交往的人,肯定都是些体面人家,她家中的小姐与之交往的人,自然也都是一样。
若是云阳郡主和那陈小姐拿着她家铺子的新鲜物儿顽,这瞧着的人看着新鲜,谁不会问一下?
当然,她也不肯定人家是否就真会说一声哪来的,但真想要的人家,还怕打听不出来?
至于那送东西的借口,目的达到,管它是用什么借口?谁都不会在乎不是。
听了她的解释,崔源朗声大笑,道:“说你会算计,这话还真不假,你就不怕得不偿失?”
有时候太会算计,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我自是有分寸,这本是无伤大雅的事,或者我是真的诚心示好和感谢郡主呢,再说了这铺子确实便宜的。”王元儿一脸的理所当然,可没有半点脸红的意思。
崔源摇头,笑道:“那要不要我帮你送点出去?”
“不用了,朝廷的商船都快要回来了吧,到时候也是常见物。”王元儿摇了摇头。
送一个就罢了,真要多了,还真会被人认为她有太会算计的心。
崔源也就说一说,真要当真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这太……不言而喻了。
……
工部尚书家陈府,云阳郡主今儿办了个赏花宴,请了好些夫人小姐公子前来耍,说是赏花,其实就是想要为自己的嫡女挑夫婿的,陈小姐可是十三岁了。
戏台子上的人正在唱戏,云阳郡主陪着身边的夫人一边听戏一边说话,有嬷嬷在耳边说了两句,她有些惊讶,对身边的人点了个头,便自去花厅。
王管事规规矩矩地坐着,一见云阳郡主进来,立即站了起来行礼。
云阳郡主坐在太师椅上,喝了一口茶,问:“都是些什么东西,呈上来瞧瞧。”
王管事便将手边的包袱打开,每样东西都呈了上去。
云阳郡主慢条斯理的看着,瞧着那清晰的镜面倒是有些讶然,拿起来照了照,道:“这倒是清得很,留着给小姐顽。”
又看了一下其它东西,兴致盎然,便轻笑:“倒是个会花心思的人。”
这么说这话,又有丫头进来回话,说了几句,云阳郡主的脸沉了下来,冷笑道:“小贱人生的庶女也是不安分的,一个庶女还敢如此出风头,是想要拼什么?”她冷眼瞧着手边的东西,忽而一笑:“去,将二小姐叫进来,就说我这有些新鲜物让她拿了去和其它小姐们耍。”
“是。”
王管事低着头,心中是感慨,说那王大姑娘是运气好还是怎的呢,恰逢遇着这样的场合,自家主子有心要为小姐拉人气立威信,今儿小姐将这些物事拿出去一晃,只怕那个小铺子会迎来好些生意。
这也是无心插柳的误打误撞了,这云阳郡主有心给自己的女儿立威,拿着王元儿送来的东西出去,那陈小姐身边立即围了许多的姑娘,吱吱喳喳的说着这个东西如何有意思,都问哪得来的,把那好容易用画工引来许多小姐的共鸣和夸赞的庶女风头一下子压了下去。
而这么一小闹,自然而然就有不少人知道了西城八里胡同,有家卖舶来品的商铺,叫什么宝来洋行的,听说里头有不少极有意思的新鲜玩意。
一时间,就有不少人来瞧个一二。
翌日,王元儿明显感到客人要比开张的第一日更多,而且看穿着都是十分体面的,有些甚至是下人打扮,可买的东西,却是毫不手软。
京中的人家规矩大,小姐们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少有未出嫁的姑娘能自由自在的在外头行走,要买啥,自然是派身边的嬷嬷丫头和小厮出来了。
王元儿心中有数,只怕自己的那点小算计是起奏效了,不由欢喜不已。
如此几天,宝来洋行的生意好得让人意外,这货品卖出去不少,便是那比较金贵的自鸣钟也卖出去两个。
当然,卖得最好的都还是夫人小姐们喜欢的各色小玩意,那些东西要价不贵,也新鲜,不管是自己用还是送人,或者是打赏给底下的下人,都是十分适用的。
开张第四天晚上,收了铺子,王元儿盘点了账目。
王清儿坐在一旁,手里拿了一个万花筒在把玩,一边看王元儿在算账,一边说话。
“大姐,真正来了京城见识过了,才知道这真是个繁华又富贵的好地方呢。那些个小姐,便是要出外逛个街,都要带上一套衣服随时更换的呢。”
王元儿看她一眼,又埋首在账目上:“然后呢?”
“什么然后?”王清儿抬眼看过来,道:“就是说,这大户人家里头的小姐,规矩可真大。”
“所以说,这大户人家富贵是富贵,可规矩也大着呢,时时都要注意着形象和得体,也挺累的。”
“是啊,我看她们走快两步都要被说不规矩,不娴淑呢。”王清儿想起一个夫人轻斥她家那小姐的情景,不由咋舌。
“不然哪有大户人家规矩大这个说法呢?”王元儿微微一笑。
“大姐,如果你嫁了崔大人,也要守这样的规矩吗?崔大人家里,也是规矩重的大户人家吧?”王清儿突然问了一句。
王元儿执笔的手一顿,双眉微微蹙起。
崔家是名门世家,底蕴要比一般的大户都要来得深厚,崔家,不用细说,肯定是个规矩重的人家吧。
嫁给他,就要嫁给他的人,嫁给他的背景,他的家世,守他家的规矩,循规蹈矩。
王元儿打了个冷颤,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上去。
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是言之过早了吧?
她笑着轻摇了摇头,嗔道:“不要胡乱说话,让人听到了像什么样?我和大人之间,也就是普通的情谊罢了,也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京城,比起其它地方更重女子的名声,这样没影没皮的事一旦传出去,若换了个大家小姐,只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王清儿听了便叹了一口气,道:“这大户人家,看着也并不是那么好的。”要过富贵日子,可却连随意走动的自由都没有,那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便是连随意说笑的行径都要不得,哪像市井小民,说什么都不怕。
她一副看破了世情的样子,让王元儿失笑,再度埋首于账目中。
一番盘算下来,结果让王元儿意外和欢喜。
不过才四天,这收益就高达六百多两之多,怎叫人不觉得意外?
“才六百两啊,那自鸣钟可是贵得很呢,也不算多了吧?”王清儿却显得挺平静。
自鸣钟卖得贵,开价都要一百八十两,便是一百五十两卖出去,那都三百两了,剩下的几百两,就是卖那些铜镜唇脂之类的,也太少了些。
王元儿道:“你要知道,这才几天,那些个唇脂也就是卖个两三两的样子,你说要卖多少个?老实说,如今这几天已经的收益算是好的,我们这才开张四天呢,就已经快将一年的租子赚回来了,该知足了。”
王清儿撇了撇嘴。
王元儿知道她这几天见识多了,有点看不上这点利润,便道:“你想想,咱们在长乐镇卖多少茶叶卤蛋才得一两银子?开业容易守业难,前期的铺子开业,不亏,算是难得的了。这几天,也是咱们抢了新鲜,以后市舶司开了,这些东西也常见了,可就不新鲜了,那时候你就会知道现在这得益该有多难得。”
所以说,人家为何总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是这个意思,第一个先抢先开了先河,就先得第一桶金,这是定了的。
宝来洋行开业几天就有这成绩,也算是吃了螃蟹,待得朝廷的商船归来,卖这舶来品的商铺多了,他们的生意可就不能和现在相比了。
不过也无妨,这租子的盈利是必赚了的,不用亏这大的钱就是好事,至于商品的成本,因为是自家商船中取得,那是低得不能再低的了,所以利润都是蛮高的。
王元儿语重心长地道:“清儿,没有人能一步登天,做什么事都要慢慢来。便是那些百年大家,也是历经数代,一代一代的沉淀下来,才成就了今天的大家贵族,这些都是需要时间,需要经历过风雨的。”
王清儿被说得脸红,道:“是我着相了。”
王元儿一点她的小鼻子,嗔道:“你啊,就是个钱眼子,是钱眼子也没错。可咱要一步步的来,就冲着这干劲,不愁赚不来银子,赚不来你的嫁妆。”
“大姐,你就笑我。”王清儿脸一红,怪叫着去挠她的咯吱窝,姐妹俩笑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