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周六日以外,剧场的正式演出一般是在晚上进行的。毕竟,剧场是要卖票吃饭的。观众基本上也是上班族,一般也就晚上有空。
这一天,剧场表演的正是小姨所创作的作品。我忍不住想看,就一手抱着小姨的大腿,一手拉着小姨的衣袖,冲小姨撤娇说:“小姨~我们今天晚一点回家好不好?我想看话剧~”
“可是……”小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我马上打断说:“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去剧场旁边的小饭馆吃饭。我都看过了,价格不贵的。整个话剧也就一个多小时不到两个小时的样子。我们看完回家还能学习。最多最多比平时晚半个小时睡。小姨~就看看嘛~我还没有看过话剧。”我努力地抬起头,试图卖萌。
小姨无奈地看着我:“周六日再看不行吗?”
“不嘛,不嘛。周六日演的话剧就不是小姨写的了。我想看小姨写的话剧。”我拼命摇着小姨的衣袖。
“好吧,好吧。”小姨最终抱着我去了剧场隔壁的小饭馆。
剧场一般是做不满的。剧场的工作人员如果想看剧的话,开场以后,随便坐在空位上看就好了。
像是为了弥补票价似的,小姨在售票口给我买了最贵的饮料。饮料是用各种鲜榨果汁加温牛奶调制成的,里面还放了椰果粒。
我双手拿着特大号饮料,乖巧地坐在观众席里,等待话剧的开演。看话剧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却总也坐不满小剧场的观众席。话剧马上就要开始时,小剧场的观众席才勉强坐满一半。
我轻轻地拉了拉小姨的衣袖。“嗯?怎么了?”小姨弯下腰,把耳朵凑到我的嘴边。
我偷偷的望了望四周,见附近没有工作人员才压着嗓子轻轻地问小姨:“观众好少呀!这些人的票钱够发工资吗?”
小姨看着我忧心忡忡的小表情,无奈地敲了一下我的小脑袋瓜:“你呀!才这么点大,怎么尽考虑这些俗气的事情?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吃喝玩乐。”
我捂着脑袋,皱着脸:“我这不是担心嘛!小姨要是拿不到工资,我就不能吃喝玩乐了。”
小姨无奈地向我解释说:“放心吧!剧场是市里扶持的文化产业,不需要场地费。别看观众不是很多,但是付我们的工资已经绰绰有余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夸张地舒了一口气,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小姨摸着我的脑袋,叹了一口气:“你还小,不要老想着这些。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应该想些开心的事情才对,怎么尽想着这些生活琐碎?这些都是大人该操心的事情。你好好学习,好好玩耍就行了。”
我皱着眉头,撅着嘴:“我倒是想。但是大人不操心这些,我只好操心了。我也是当过家的人。”
我正说着呢,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不是,我没想哭的。我就是贫贫嘴。这具身体怎么回事?一双眼睛跟一对儿水龙头似的,说哭就哭。
小姨见状侧着身体,心疼地抱着我,温柔地帮我擦去眼泪:“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话剧开始了。大红的帘幕以后,我眼眶里头还含着泪花呢。外头就响起了唢呐的声音。
什么情况?我扯开眼前的红布,看着手里面的苹果愣了好半天。
“呦~这是怎么回事?新娘子可不能掀盖头。这可不吉利。”探头看我的媒婆说着,把手臂伸进轿子里,拿起我刚扯开的红布,又给我盖上了。
新娘子?看看我这拿苹果的小手,怎么看都不超过十岁吧?
我再次扯开眼前的红布。媒婆正要发火,我赶紧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问她:“大娘,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成了新娘子了?”
媒婆粗暴地缩回手,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收了钱不想认账?我告诉你,你爹妈可是签过字的。这愿不愿意的,可由不得你。从今以后,你生是黄家的人,死是黄家的鬼。”
媒婆停顿了一下,可能觉得自己刚刚说的太过了:“人要学会惜福。黄家是咱们镇上一等一的豪族。黄老爷子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多少人想要嫁进黄家都没有这个福分。要不是你跟黄少爷八字合,长得又旺夫。冲喜这种好事根本轮不到你这粗俗的野丫头。”
媒婆一说完,我就沉默了。媒婆看我不说话,以为我认命了。她再次给我盖好红布,不再说话。
我沉默不是因为我认命了,而是因为这件事情有点玄幻。
小姨创作的这个话剧名字就叫《九岁小新娘》。别误会,不是什么甜宠剧,走的是现实风。
朱喜儿的父母都是依附于黄家的佃农。这一年,黄家二十八岁的独子黄近仁身染重病。算命先生建议给黄近仁冲喜。根据算命先生的指点,黄家就看上了才九岁的朱喜儿。朱喜儿的父母也是一副黑心肠,竟然真的就同意了。
结婚没两年,黄近仁就走了。黄家把黄近仁的死全都算到了朱喜儿的头上。朱喜儿在黄家过的日子是可想而知的。
随着时代的变迁,国家换了新主人,全国工业化轰轰烈烈地开始了。朱喜儿趁着时代的浪潮来到城里打工。她在打工期间结识了钢厂的工人王大壮。两个人经历了各种波折以后,有情人终成眷属,随便完善了婚姻法,痛批了老封建。
额,这样听着好像不怎么精彩。不过,经过小姨的妙笔润色以后,看起来还是十分感人的。
至少,看过的观众是这样说。我后排坐着的一位大姐就是《九岁小新娘》的忠实观众,专门冲朱喜儿和王大壮的爱情故事来的。别的故事,人家还不爱看。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就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吃成为朱喜儿的?还有,我的大号饮料去了哪里?话说,那饮料还蛮好喝的。咳咳咳,我好像又跑题了。
我正胡思乱想着,只听见外面的媒婆掐着嗓子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新娘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