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屋子里传来声音。
前方引路的女侍者为孟阳天打开房门,微微躬身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孟阳天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这么多年,这还是自他从老爷子手里接过无忧传媒后,头一次因为要见一个人,感到紧张。
孟阳天低头走进琴房,那谨慎小心的模样,因而显得有些畏畏缩缩,风宸瞥了他一眼,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搁这儿演电视剧呢?
好歹也是一个董事长,孟阳天身材魁梧,有着长期健身下形成的好身材,而此时怎么感觉违和的有点儿电视里小太监的气质在身上。
“请坐。”
一曲未完,风宸收回目光,淡然随口请他坐下。
孟阳天略微抬头看了风宸一眼。
弹琴之人格外年轻,一身类似唐装的黑色国风短衫,隐约可见曲水地祥鹤云纹,本身给人感觉会显老气的服饰,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格外的少年朝气。
身上又有一种飘然出尘的“仙气”,气质淡雅祥和,又或许因为气氛稍显紧张的缘故,让人感觉有一种难以接近的威严。
琴房的布置很简单,左琴右书,左边琴桌屏风而右边一侧则有一个书案及古朴的黄花梨书柜。
琴桌两侧不远,置紫檀满雕龙纹四足香几,清烟袅袅,更添几分缥缈出尘。
此时琴房中点的是“傍琴台”,以沉香、降真香、龙涎香、龙脑香、白芨制成,此香气雅、烟清、缥缈神秘,有听、视、嗅三雅,清福皆在琴台之侧,故名。
风宸不止会弹琴,笛、萧、琵琶、鼓、筝都会一些,其他乐器都收在一处,唯有琴房单独置列。
在龙国传统观点看来,这些乐器演奏,多为悦人,唯琴悦己,士无故不撤琴瑟。
又为道器,足以通万物而考理乱。
昔伏羲氏作琴,所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
所以,风宸向太爷爷学的琴,自始是以道言,而非艺言,秋羽禾完全没有与他较量其技艺的必要。
孟阳天不敢去坐那书案旁的主位,只在侧面一张圆凳坐下,谨慎拘束,连屁股都不敢沾实。
风宸弹琴不发一言,孟阳天也不敢打扰,像个小学生,坐在凳子上,一脸认真的盯着书案上放置的一筒插花。
直到风宸弹完一曲,看向他。
“怎么?你对我插的花有什么高见?”
孟阳天闻言一惊,连忙收回眼神,心里哇凉。
他能有什么高见,他完全不懂,只是太过紧张,又不敢乱看,总要找个东西放置一下这四处乱窜的注意力。
“没……没有!”
“少主风雅,我小孟俗人一个,啥也不懂,让少主见笑了。”
孟阳天跟着女侍者喊起少主,陪笑着说道。
虽然不懂,反正道歉总没错。
“呵——”
风宸轻嗤一声。
“你又不是我风家的人,喊什么少主?”
“我叫风宸,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好的,风少!”
孟阳天点头,一脸恭敬。
“不知风少请我来……”随即,又迟疑中带着一丝疑惑的询问。
“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风宸张臂将手轻置于琴桌两侧,失去了弹琴时的几分清雅祥和,便带着一股凌人的气势与威严。
“听说你们无忧传媒要给我一笔不菲的代理费,代我运营一个账号。”
“我这不是好奇,你们口中这笔‘不菲’的代理费,能有多不菲嘛!”
风宸似笑非笑的说着。
“孟董开个价?”
孟阳天虎躯一震,心里骂骂咧咧,将手下那些不知好歹的员工咒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他一路以来的见闻,这是钱的事儿吗?
这能是钱的事么!
就算人家真的要钱,那个价格,也绝对是他孟阳天开不起的。
“风少说笑了,都是下面的人不懂事,我回去就给他们开除了!”
孟阳天连忙保证。
风宸眉头一皱,开口就是开除始作俑者,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被开除了,对自己一分好处也没有,真就纯为了出气呗?
“我请你来,难道是想看你‘打孩子’吗?”
风宸冷笑一声,反问。
孟阳天心中凛然,小心翼翼询问。
“风少如何才能消气?”
“此次冒犯风少,我愿出五千万,为风少赔罪。”
顿了顿,又一咬牙,开口道。
五千万,对孟阳天来说,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虽然他身家也有七八十亿,但一下拿出五千万的现金,也不简单。
风宸莞尔一乐,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副画。
“你知道这幅《听泉图》多少钱吗?”
“不……不知。”
孟阳天额头冷汗直冒,虽然不知道,但毕竟是混生意场的,风宸的意思他倒是知道几分。
五千万,对人家来说或许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的赔偿,可能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解决一切问题,让他放弃一切原则。
但是,对风宸来说,可能就是我无故踹了你一脚,然后给你五毛钱,这事儿咱就这么算了吧?
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不多,也就比你的赔罪多个七百万。”
风宸淡笑着看向他。
孟阳天嘴角一抽,看向这房中,那只是其中一幅,平平无奇的装饰画。
除此之外,还有几幅字,虽然不懂,但估计也是价值连城。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风宸接着说道。
“那人不为赔罪。”
只是为了拉拉关系而已,尚且花费一番心思,投其所好。
更别说孟阳天说是赔罪,结果张口就是五千万俗物,风宸怎么可能收这种东西,简直荒谬至极。
孟阳天头皮发麻,下一刻,竟是噗通一声从凳子上滑落跪到了地上。
“风少!你饶我这次,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等着我养活……”
风宸脸色一黑。
得!又一个跑来跟自己提黄金的。
山下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动不动就下跪,简直比太爷爷还要封建主义。
“起来!”
“你妻儿老小跟我有什么关系?”
风宸差点儿没保住自己的风度,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呵斥。
“求风少饶我一命,我愿意答应您提出的一切条件!”孟阳天没起,竟还磕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