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森对他满脸失望，刺得范永宁心如针扎。
“你还是不信我？”他质问，“交警没给我定罪，法律没给我定罪，有清楚的事实不信，就凭脑子里臆想的那点东西就给我定了罪？”
“萧森，我想过千万种你讨厌我离开我的理由，没想到原来如此荒谬。”他越说越急，越说越委屈，口不择言道，“既然你心中认定我范永宁就是如此卑鄙小人，那我也不用再上赶着对你留有什么念想了，咱们今天就恩断义绝，老死不用往来了。”
他还梦想过两个人复合重新走在一起。反正他也退休了，她喜欢教育孩子自己就陪她待在这破学校也没关系，儿子大了说不定很快会有孙子，到时候他们两个再一起带着孙子周游世界……
屁啦，人家不是喜欢小孩，只是单纯地讨厌他。
这该死的女人！
决裂的话已说出口，范永宁忍着心碎转身就走……
下一刻萧凯言拉住了他。
当听到父亲对母亲的质问时他心头一疼。就像当时他对顾媛因一丝不信任造成的伤害，致使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法复合，尽管他们还有感情，裂痕却无法修补。
不想现在已经不是裂痕可以形容的。
他和顾媛已经是一场悲剧，他不希望父母还要因误会分开。
所以萧凯言拽住了范永宁，看着惊愕的父亲，他说：“当初我没听顾媛的解释……现在，你说，我听。”
老父亲眼睛一红，这个家里到底还有个人愿意相信他。
“我没有，”他看着儿子，似乎在用这辈子攒下的父亲的威严做筹码，“我发誓！”
萧凯言咬着后槽牙冲着父亲点了点头。
他说，他信。
剩下的他去调查，务必会给顾媛一个交代的。
但是……他不理解她母亲的笃定。
当被儿子用眼神审视时，萧森瑟缩了一下。开口语气却不甘示弱。
“那，那这些年你对司机也太好了吧，不仅照顾他还给了好多钱。”
刚被儿子劝住的范永宁听了，顿时被气得跳起来骂脏话：“你当他是谁啊，照顾他还是施舍他都是助理干的，我知道个屁啊！”
好不容易得到儿子的信任，生怕又被怀疑，他赶紧对着儿子解释。
“如果是唐图给你开车，不不不级别太高了，”他边说边想怎么形容，“其他小崽子给你开车，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你能不管不顾吗？但我只是用钱打发而已，是哪个崽子都给一样的钱，绝不是因为我心虚。”
“你不会这么多年坐车没撞过狗子没撞过人吧？撞就撞了呗，后面还需要我管吗？司机，律师，助理，他们是吃干饭的吗？后面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啊。”
父亲几乎冷血的表达，倒是符合萧凯言对他的认识。小心眼，自私自利，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不上心。记得他的几任助理离开都是受不了他用钱砸人的毛病，一点都不尊重人。
但反过来说，他会不会用钱找人定罪呢？会不会用钱砸通一些关节？
并不是怀疑，他只是思考。
可看在范永宁的眼里就是儿子被前妻给动摇了。
他瞪了一眼前妻。都怪自己把她惯得天真浪漫，不谙世事，才会60多了还像个傻白甜一样。
范永宁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四周，确定不会有人偷听和闯入。
“好吧，今天我就把我这辈子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们。”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心情十分沉重。
萧森和萧凯言都不由认真地向他看了过去。
范永宁向前走了两步，拍了拍萧凯言的肩膀。
“儿子，我是为了你才说的。”
这是拉票呢！
萧凯言眉头跳了跳，一脸无奈——还有人记得他才是被连累被抛弃的受害者吗？
“我是红绿色盲症。”范永宁鼓起勇气说，“所以我不开车，不会也不能，不为别人为了我自己也没碰过车。”
屋里是短暂的寂静和母子俩的错愕。
“天啊，我怎么不知道？！”萧森不可置信。
哼，你能知道啥。
她不知道吧，她还生气了。
“那你怎么不说啊！”萧森甩着脸子问。
范永宁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我说，我说什么啊。我，国内数一数二的纺织集团创始人，90年代最大的时尚集团掌门人，千禧年的时尚教父，色盲？”他掰着手指头数给她算账，“一开始是不知道，后来是不能说，最后是tm不敢说！”
这个身体状况，母子二人从未得知。
不过对萧凯言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他才是柏云集团的总裁，范永宁无论什么情况已经完美地挺了过去，算是圆满了。
而且身体状况的说明也增加了父子之间的信任。
以范永宁的心高气傲，倒也不用编这么离谱的玩笑。
反之萧森的怀疑不是一天两天，听了他一通的解释现在对他的恶意没有那么大了，却也没有那么轻易完全倒向他。
就算抛出了此生最大的秘密也只能消除一点点偏见，人心都是肉长的，会冷也会疼。
范永宁看着萧森表情复杂。
“自从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后，我一直希望你或者儿子能够帮我分担公司的业务。当时你已经接管了一小部分业务，我想等着儿子毕业就多分担给你一些，再过两年儿子也就直接到公司实习，到时候我按部就班把公司都交到他的手……”范永宁细数自己曾经对未来做过的规划，“结果儿子毕业前你就离家出走，我又要找你，又要送儿子出国，还要应付公司的业务，压力大到一个月吃胖了三十多斤……后来儿子毕业了，比起我他更亲近他的师傅，不肯接我的班只想当个设计师。”
范永宁叹气。是他们做父母的给儿子的伤害太大，才让他亲近了别人。
“但我的眼睛越来越适应不了时尚了，那些每年的流行色看得我脑袋疼。”他看向儿子无奈又欣慰，“所以后来我只好遁走钓鱼，不问业务，把工作都扔给了你。”
萧凯言这才明白范永宁越来越不务正业的原因，原来他早就不适应这个行业了。
亏他们父子能把公司撑到现在，真让人后怕。
范永宁见儿子明显信了大半，好受多了。
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爱了大半辈子的前妻，两人都沉默地看着对方。
他本有千百句话要说。
“罢了，罢了。走都走了。”
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了又如何？失去的时光也补不回来。
更何况人家根本不信他。
他摇摇头，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放弃了，转身走出了门。
这回萧凯言没再拦他。
父亲背影佝偻，不似从前挺拔，虽然偶尔脾气暴躁，到底是快70的人了。
想来这次的事情也够他折腾一段时间的了。
萧凯言转头对着萧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也走了。
现在，他也要去干正事了。
不指望别人，自己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