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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番话,卡尔确实得到了些许安抚,失态的情绪也恢复过来一些。

事到如今,已经彻底摊牌了,亚当斯先生必然有绝对的把握才会点破,继续伪装已经不剩任何意义。

所以最关键的,就是对方的立场——亚当斯是否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只会尽力帮助卡尔和伊莉雅,而绝不会对他们不利?

他们三人被预言缔结在一起,因为这番因果而不可互相为敌,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般,一旦对他和伊莉雅不利,就是自掘坟墓?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天大的助力,去潮汐之城解救伊莉雅的计划将有十足的把握。

卡尔狠狠掐了一把左手的虎口,又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亚当斯先生,您…抱歉,请原谅我的失态。”

“当然当然,我太能理解了。如果我是你,绝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不昏过去都算老头我心态过硬了,呵呵。”

亚当斯温和开导,笑着抚过胡须:“既然我们都彻底摊牌了,海勒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

“您…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确定了我和伊莉雅的关系,又怎么肯定……我就是预言之子?”

“海勒先生,你真的太多疑了,直到现在都没全信任我。不过这却很好,因为你和艾斯特小姐的关系和命运需要这种多疑。”

“失礼了,但还请先生指教。”

“呵呵,其实失礼的是我。”亚当斯笑了笑,“你知道的,老头我目不能视,所以灵能感知比一般人要强一些,海勒先生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吗?”

“自然记得,先生棋艺绝伦,晚辈输得心服口服。”

“但我吃惊的却是对局之后,你轻易就说出了老头我失明的事实。要知道我对自己的伪装可颇为满意啊,我当时就想——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他怎么能看穿的呢?”

“呵呵,于是老头我擅自用灵能感知了一下你的情况,真是失礼了。”

亚当斯带了些许歉意说道:“而当时感知之后,我就隐约从你身上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那时候我还不敢确定,也没彻底弄清楚这种熟悉感究竟来自哪里,毕竟你我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并在之后一直琢磨这件事……”

“直到复苏节那晚,我从你送给乔迪的礼物上看到了故人的工艺,我的灵能感知又从中捕捉到同样的熟悉气息,于是,我就确定了,这种熟悉气息来自我们共同的因果——百年前的预言。制作装备的工匠就是故人艾斯特小姐,而能拿到这装备的你,必是预言之子。”

“别忘了我也是当事人之一,是我的预言给你们缔结起联系。就算没有那件装备,呵呵,海勒先生你只要肯多来几趟跛脚狼,与我多喝两杯,我早晚也会知道的。”

(pS:还记得本书最初,卡尔和伊莉雅刚刚见面的那些日子吗?当时卡尔还不知道伊莉雅的身份和他们的联系,但他一开始就能从伊莉雅身上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和亲切感,并且随着相处的增多而越发明显。此时听亚当斯说了这番话,他才算真正理解了曾经的气息,解了疑惑。)

亚当斯笑着说罢,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温和地看着卡尔,发现他已经显得没那么紧绷了,表情比刚才缓和了不少,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却还是不说话。

“海勒先生,我知道你的顾虑,理解你的多疑。你抱着坚定的态度不肯软化,哪怕知道可能会惹恼我这位曾经的圣者,也要不厌其烦的试探……哪怕我一再强调这份因果之间是绝不可能为敌,否则就是自掘坟墓。”

“但我却并不懊恼生气,反而对你只有欣赏与敬重,更为故人感到庆幸。”老人慈祥地笑着,令人如沐春风,“因为你真的很重视她,这份重视甚至高于你个人的安危。120年了,海勒先生……艾斯特小姐终于等到了她的预言之子,她追寻的解脱终于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真是太好了……”亚当斯嗓音沙哑,“我本以为,我恐怕看不到这一天了。”

死眠之主的权柄告诉卡尔,这是绝对的真情流露,卡尔终于相信了老人,卸下了之前的防备。

纵使再退几步,他还是对因果和预言不能为敌抱有些许怀疑,他也相信爱伯丁·亚当斯不会对他们不利。

因为亚当斯还需要亲眼见证预言的实现来突破命格7的瓶颈,晋升命格8神祈师。

他曾在命格6时做出预言晋升,摆脱濒死,重焕新生,而下一次晋升,他或许就能恢复视力,再延长些许寿命……

所以除了因果之外,他们还在利益上相互捆绑——解救伊莉雅的半身是他们的共同利益。

而在预言实现之前,亚当斯都将是他们最强的助力,至少在未来失落的阿利亚斯之行时,他必会不遗余力。

“亚当斯先生,感谢您的理解,之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卡尔语气诚恳,微微欠身,“今天的发展实在令我始料未及,没想到竟然是您……”

“呵呵,海勒先生,你我之间真不用这么客气,老头我也说了非常欣赏你,不必如此。”

亚当斯笑了笑,随后地温和轻声问道:“请问,艾斯特小姐她……故人现在可好?”

“尚好,最近比起我刚和她相遇时,开朗了许多。”

“那就好,唉……”老人长叹一口气,“我始终担心故人会捱不过预言中漫长的岁月,被孤独和仇恨左右。看到她的炼金装备后,老头我确实安心了些…还愿意炼金,就说明还不错。”

“我代伊莉雅感激您的挂念,亚当斯先生。”

“我和艾斯特小姐是为数不多,还能从上个时代走到如今的人……但故人早已驯化了时间。”

亚当斯感慨而怀念地望着卡尔,他露出爽朗随和的笑,皱纹如沟壑。

“不像我,我终归还是太老了,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呵呵,时间,我终究是敌不过时间啊……”

卡尔想说一句“老当益壮”,但张了张口,还是闭了嘴。

“嗨,年纪大了,每每回忆往昔,总是容易伤感。”亚当斯摇摇头,喝一口酒,温和地征求道,“海勒先生,请问现在可以让老头我与艾斯特小姐见一面了吗?”

片刻后,卡尔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先生,并非不愿,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至少现在,晚辈还做不到。”

“呃……?”

亚当斯僵了一下,他本以为卡尔现在总该同意了。他刚想问问是否还有什么顾虑,但仔细感受了一下之后,亚当斯明白了——这和之前不一样,这句话不再是推辞。

是的,至少现在,卡尔是真的做不到。

伊莉雅还无法来到人间,而亚当斯也无法去往灵境。

所以想要会面,除非是伊莉雅和半身重逢,或者亚当斯先生成为亡灵。

连转化亡者都不行,亚当斯的命格比卡尔高太多了。

“老头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这很难详细解释,亚当斯先生,真的抱歉。”卡尔致歉道,“伊莉雅现在的状态和所处的空间非常特殊,您尚且无法前去,而她在预言实现之前,也无法前来。”

“但海勒先生你可以。”

“是的,我可以。”

“那我能问问,故人所在空间是……?”

“一片封闭的空间结界,独立于我们所处的世界存在,直到预言实现前,她都无法离开。”

卡尔坦率地回道,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谎,亚当斯和伊莉雅确实无法会面,而死眠厅堂也的确是独立于人间的、卡尔在灵境的结界。

他只是做了表层描述,说了一部分事实,而隐瞒了最关键的核心内容。

就算爱伯丁·亚当斯不会和他们为敌,死眠之主和死眠厅堂也是不能被他知道的。

因为他不久前还是占星教会的圣者,而四大正教是卡尔他们的敌人,当事态演变为个人与教会大义时,很难说亚当斯会如何权衡。

“我明白了。”亚当斯郑重点点头,“我能理解,毕竟是我做出的预言,而你是和她命运与共的预言之子,需要你为她实现预言。所以唯有你能在那空间中和她相见。”

“感谢您的理解。”

卡尔当然不会纠正其实亡者领域和亡灵也能见到伊莉雅,因为没说就是零卡,亚当斯先生自己能这么理解最好不过。

“好吧,好吧,那老头我就该努力去完成使命,尽力帮你们实现预言,让故人迎来她希望的解脱,那之后应该就能见一面了。”

老人不再纠结,只是温和地笑着,随后又问道:“那么预言之子先生,下面就该你来指引老头我了,我接下来的使命之路该何去何从?关于艾斯特小姐的解脱,该如何帮她实现呢?”

“亚当斯先生,请问您对伊莉雅120年前的状态了解多少?”

“艾斯特家彻底倾覆……喔,你是指故人的半身吧?”

“是的,先生。”

老人反应了过来,点点头,端着酒杯感慨道:“那真是神秘到深不可测的仪式,居然能用那种力量将一个人进行分割……故人说她和她的半身完全相同,就像镜子里的自己走出来一样,互相独立却又心意相通。”

“那是完美的替身,海勒先生。一个人被一分为二啊……故人的灵魂被仪式切割两半,就那样分别承载于主身和半身之中……而只要一具尚在,故人就永远不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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