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之答应下来,她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姜辞见她应下,心中松了口气,而后问:“林家的事情,如今是什么情况了?”
安景之愣了愣:“你不知道?”
姜辞也愣了愣:“我该知道什么?”
谢不晦在一旁解释:“子归前几天一直在照顾小梦,没空看传讯牌。”
安景之便道:“林家啊,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顿了顿,她漫不经心地倒了杯茶:“先前他们豢养魔修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仙魔的关系平衡,没能爆发出来,但这挖人灵根、换在自家子侄身上的事儿,已经传开了。”
姜辞若有所思:“传开后,他们恐怕就会心急着销毁证据,但我猜,仙盟和仙门早已人证物证齐全……此举除了叫他们更惶恐、更痛苦,却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安景之笑了笑:“要的便是他们惶恐、痛苦啊。”
姜辞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对谢不晦道:“师叔,眠眠醒了,我便先离开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扬州杀羽乡?”
谢不晦想了想,道:“大概十日后吧。”
姜辞离开前,又去找了姜行梦,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末了,顺带提了一句:“……如今林家事发,修真界定然有一段不太平的时候,你万事小心为上。”
姜行梦愣了愣,而后惊喜道:“林家出事了?”
姜辞点点头,而后有些狐疑:“眠眠好像,过于高兴了些?”
姜行梦犹豫片刻,到底是没有瞒着姜辞,叹道:“我原本惨死的结局,林清妍就是罪魁祸首呀。”
姜辞垂眸,掩去眼里的滔天杀意,轻声道:“那眠眠如今可以放心了,他们……都会死的。”
姜行梦敏锐地察觉到了姜辞过分轻快的声音,安抚地捏了捏姜辞的手:“皇兄别担心,我们过得好才是最要紧的。”
……
南执相和玉清戈还待在大厂里,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好不容易捱到了第二次公演结束,两人这才得闲偷偷看着传讯牌,而后都大惊失色。
“林家东窗事发,为何扯上了我阿娘?”玉清戈有些摸不着头脑,当下点进热搜词条飞速浏览,越看越震惊。
原来……他爹在三十年前是死在了林家手中!
安景之一直告诉玉清戈,玉向今是死在了魔修手里,当时仙魔大战持续已久,这也是正常的事情——玉向今不是什么修为高的人,他和安景之结为道侣,主打的就是一个霸道长老和她的小娇夫。
玉清戈只觉得头脑快要炸开,尤其是这个词条中提到,玉向今是因为发现林家夺人灵根的事情,所以才惨遭杀害。
玉清戈闭了闭眼,当即就要提剑出门。
南执相拦住了他:“大师兄,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你也知道,这事儿是你阿娘一直在跟进,你此时贸贸然闯出去,指不定就打乱了你阿娘的安排呢。”
玉清戈浑身僵硬,很久很久,才哽咽道:“……这是杀父之仇啊。”
南执相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宽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你也要体谅你阿娘的良苦用心不是?”
玉清戈抿唇,点点头。
但到了晚上洗漱的时候,南执相发现玉清戈不见了,顿时皱了皱眉,隐匿了身形四处寻找,最后只能无奈地发现,玉清戈还是离开了大厂。
他坐在榻上沉思良久,最后只能摸出传讯牌,向谢不晦和谢不言说了这件事。
谢不言:【无碍,安景之什么都知道。】
谢不晦:【你干什么玩儿传讯牌?被发现了要退赛的!玉清戈退赛就算了,你不行,你可是我的摇钱树!】
南执相:“……???”
您可真是我亲师尊啊!
南执相郁闷得很,但也没办法,走了一个玉清戈还能说是他身体不适,但如果他也走了,有心人很快就会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却说玉清戈离开了大厂,连夜跑去了清明派,一身风尘仆仆,闯进安景之茶室的时候,便见安景之和姜辞正在对弈。
玉清戈眼眶微红,看着安景之,哽咽着问:“阿爹……死在林家手里?”
姜辞闻言,手上捏着的棋子陡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闭了闭眼——何止玉清戈的父亲?
安景之放下了棋子,毫不意外玉清戈会半夜赶来,她只是温和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那会儿你才四岁,并非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告诉你真相,恐怕会叫你对修道产生恐惧。”
玉清戈没有说话,只是执拗地盯着安景之,仿佛在等她跟自己解释更多。
安景之却没有再开口,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棋盘,而后笑道:“姜辞,你要赢了。”
玉清戈按捺不住,走上前,掀翻了棋盘,棋子哗啦啦落地,溅在了姜辞和安景之的身上。
安景之无奈叹息。
姜辞站起身,直直地看着玉清戈:“玉师兄,我明白你此刻的恼怒和失望,但你觉得眼下,是同太上长老起冲突的好时机么?”
玉清戈定定地看姜辞一眼,而后竟然笑了起来。
他道:“姜辞,若是你的父亲,死在了别人手中,你也会这么冷静、这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姜辞的手,陡然颤抖了起来。
安景之眼尖,注意到了姜辞的不对劲,皱了皱眉,对玉清戈轻声呵斥道:“玉清戈,注意你的言辞!”
玉清戈冷静下来,也有些懊悔。
姜辞的父亲,也是姜行梦的父亲,他这话说得着实是有些诛心了。
姜辞却没有生气,只是平静道:“我如何不能理解你?不说我的父皇——他死了便死了,但若是眠眠出了意外、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怕是会入魔、灭世。”
顿了顿,他在安景之探究的目光、玉清戈惊悚的目光中,淡淡道:“你现在这般,和那些逞莽夫之勇的蠢货,有什么区别?此事本就需要一点点蚕食,你若是此刻冒进,只会打乱你阿娘的计划。”
玉清戈闭了闭眼,忽而再度哽咽。
“可那是我的父亲啊……”他垂下头,“我曾以为,魔修是最可怕、最恶毒的种族,可现在我才发现,人心,才是这世间最令人生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