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帝心里一惊,而后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御前侍卫,示意他们退下。
姜行梦失去了桎梏,揉了揉胳膊,气定神闲地跪坐在下方,一言不发。
大梁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姜行梦,片刻后,才道:“先将容昭——”
姜行梦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大梁皇帝的话:“此事,和容昭亦有关系。”
大梁皇帝咽下了“下狱”两个字,而后看向姜行梦,不辨喜怒道:“有话一次性说完,别逼朕杀了你们。”
姜行梦心想,他妈的不是你没让我把话说完吗!!!
但她还是不卑不亢道:“不知陛下是否听过坊间传闻——阎王叫你三更死,九娘留你到五更。民女医术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我先前在边关游历,救下了容山、容昭,要知道,那会儿他们都只剩一口气了。”
顿了顿,她在大梁皇帝怀疑的目光中,道:“若陛下不信,大可以去坊市间问问,昨日是否有一青衣女郎,在朱雀大街上救下一名穿肠破肚的孩童。”
大梁皇帝半信半疑,当即派了个侍卫出去打听。
这期间,姜行梦和容昭就在地上跪着,容昭几次都看向姜行梦,眼含愧疚和感激。
一刻钟后,那侍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惊奇道:“陛下,昨日朱雀大街上,李侍郎、王侍中、张相家的郎君在大街上纵马,踩破了一个小儿的肚皮,连骨头都能见着了,却被一青衣女郎救下,臣方才去那小儿家看过,如今活蹦乱跳的,已然是大好了!”
大梁皇帝神色几经变化,而后大笑着,亲自扶起了姜行梦,亲昵道:“神医啊,朕的心疾,就拜托你了。”
顿了顿,他状若不经意问:“朕封你为国师如何?”
姜行梦道:“民女不要名,也不要利。”
她知道,皇帝嘴上说封她为国师,其实只是想知道她图的是什么。
顿了顿,她在大梁皇帝有些不悦的目光中,看向容昭,秋波盈盈、含羞带怯,俨然一个对容昭有情的女郎:“……民女心慕容郎,想请陛下赐婚。”
大梁皇帝沉默下来。
他有些犹豫——他不喜欢容昭,容昭年轻、又素有才名,更是和太子私交甚笃,作为一个垂垂老矣的帝王,他拥有着帝王的通病,那就是疑心重。
姜行梦见状,软了语气:“若是陛下有自己的考量,也没关系,民女愿意先为陛下医治心疾,待陛下大好了,再论此事也不迟。”
大梁皇帝问:“神医当真只想要朕为你们二人赐婚?”
姜行梦羞赧地看了一眼容昭:“民女不缺钱财,也无意权势,只想为容郎操持家业、生儿育女,此生别无所求。”
说完,姜行梦差点没绷住脸色,觉得自己演过了——去他妈的操持家业、生儿育女,呕。
嗯,对事不对人,容昭没什么毛病。
大梁皇帝见状,只好退让一步:“诛九族就罢了,就判一个抄家流放吧。”
说实话,这已经是很大很大的差别了,好歹保住了命不是?
姜行梦也不再步步紧逼:“民女叩谢陛下,陛下圣明!”
大梁皇帝摆摆手,叫容昭先离开,而后留下了姜行梦为他看诊。
……
白云宗内,姜辞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谢不晦:“师叔可曾看见我师尊?”
谢不晦的目光一直盯着投影幕,闻言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可能死了吧。”
姜辞:“……?”
姜辞被气笑了:“师叔!”
谢不晦这才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满:“到底谁跟小梦有血缘关系?你不看她实践比试,在这儿问你师尊做什么?”
姜辞无语了一下,而后道:“眠眠的本事我再了解不过了,自然不会担心她,再者,我找师尊,要说的也是眠眠的事情。”
谢不晦这才彻底将注意力从投影幕上挪开,看向姜辞,皱了皱眉:“跟你师尊说小梦的事?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可别忘了,他千方百计阻碍你二人相认,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姜辞斟酌片刻,道:“师叔不觉得,眠眠进入的时空太过特别,有些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么?”
谢不晦端茶的手一顿。
姜辞眼尖地注意到了谢不晦这一瞬间的迟疑,心下愈发肯定了某个猜测,当下便道:“当然,若是师叔能为我解惑,我也就不必去找我师尊了。”
谢不晦垂眸,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姜辞:“……”
姜辞:“…………”
他生气了:“师叔,你别拿眠眠的话来搪塞我!”
谢不晦被他逗笑了:“不是我搪塞你、敷衍你,实在是不可说啊。”
顿了顿,他笑着重复道:“不可说,不可说。”
谢不晦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天上,姜辞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什么,道:“我大概明白了。多谢师叔提点。”
谢不晦笑着睨他一眼:“倒是和小梦一样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