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雪停了,江柔在秦冕的搀扶下站起身,可她跪的太久,一时间无法走路,秦冕俯下身想要背她,她慌张倒退,又是一个踉跄,幸好他眼明手快将她拉住。
看着她犹豫不决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秦冕不禁笑了,再次俯下身对她说:“你是怕我背不动你吗?没事儿,上来吧。”
“可是……”她害怕的不是他背不动自己,而是害怕他的身份,这才迟迟不肯走上前,见她左右为难,他故意调侃:“再不走啊,一会儿又要下雪了,我们都不要下山了。”
“秦大人……你已经陪了我那么久,我都快无地自容了,我真的可以自己走。”她说着艰难的往前迈开脚步,不料稀薄的积雪让她脚底打滑,她战战兢兢举步维艰,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她又不会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来不及多想,眼看她摇摇欲坠他索性伸出手,不偏不倚的牵住了她不住摇晃的手,当他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冰凉的掌心,她内心惊讶不已,被他牵着的手犹如被神明眷顾!
可下一刻她又缩了回来,红着脸说:“我的手太脏了……”“这有什么关系?”他再一次稍加用力的牵住了她的手,这一次她不再退缩,也无法抑制嘴笑那抹羞涩的笑意,低着头与他仰慕又心爱的人并肩走在阴云密布的夜空下。
这一路她没再说话,那狂跳不已的心早就忘了该如何支配她开口,也忘了他们是如何走下山,如何回到家门口的。
离别前秦冕又关照她,一定要记得把手洗干净,然而那只保留着他的余温的手她又如何舍得清洗?
“还有……”秦冕刚要走,又叫住了她,她飞快的回头望向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他说,“明天若没什么公事,我来学堂找你。”
满脸写着少女心事的女孩万分羞涩的点点头,回道:“好,我等你,明天见。”
“快进去吧。”他朝她挥挥手,她后退两步,没有转身,依然紧紧望着他,似乎舍不得他走,直到秦冕再次朝她挥手,示意她进屋,她才万般不舍的推开门,走了两步又透过篱笆看他,他仿佛知道她会偷看一样,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两人四目相对的同时,好似心有灵犀,天涯咫尺。
偏巧这一幕被半夜口渴起来打水喝的承志看到,他不解姐姐站在那边看谁,一探头却看到了秦大人的身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扔掉水桶就问:“姐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娘可担心你了,你去哪了?”
她不动声色的从他身边走过,道了句:“去看爹了。”
“不是不让你查了吗?怎么又去了?你是不是被秦大人蛊惑了?”
“你胡说什么?”她瞪了承志一眼,随后伸手去打水,看到姐姐手上的泥土他甚是不解:“你跟秦大人做什么了?手上怎么都是土?”
她不想搭理他,随口敷衍道:“摔了一跤。”他咄咄逼人:“你说谎,手上这么多土怎么可能是摔跤蹭上的?”“你是想再大声一点把娘也叫起来一起来质问我吗?”“我只是为你着急,也为浩轩哥感到可惜!”“我的事你们最好都别管。”
她低头用力洗着手,就听到承志在耳边叽里呱啦:“姐你真的是疯了!我一定要告诉浩轩哥!”她一句也没搭理他,他独自叫了几声后气呼呼的推门进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为他的精神领袖陆浩轩感到不值,果然第二天就急不可耐的跑去太师府告状了。
而满心期盼着秦大人会来学堂的江柔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到秦大人的身影,就看到一身酒气醉醺醺冲进来的陆浩轩,她一时间愣在原地,孩子们也不上课了,纷纷放下课本看热闹。
陆浩轩真乃酒壮怂人胆,只见他摇摇晃晃朝江柔走去,口中念叨着:“小柔、小柔……别教什么书了……我养你……你要什么我全给你啊!跟我回去!”
江柔一步步朝后退去,咬着牙对他说:“陆浩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丢脸?”
他摇晃着沉重的脑袋,大笑着怒吼:“哈哈哈……你觉得……我爱你……很丢脸吗?”
“你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请你立刻出去。”
“我不走!我为何要走?啊?秦冕可以来,我就不能来吗?”
“疯子……”江柔试图从他身边走过,不料被他一个闪身拦住去路,由于他大吵大闹的引来越来越多围观的人,一介书生要痴迷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他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使劲拽着江柔不放,不一会儿她的手臂就被他捏通红,但他依然没有收手的意思,嘴里还一个劲念叨着:“小柔我会对你好,秦冕能给你什么,我都能给你啊!”“你什么都给不了,放开我,陆浩轩,请你放开我。”
他手下更用力了,怒吼声震耳欲聋:“我陆浩轩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啊?是我不如他有名有利?还是我不如他有才华?一个小官就把你迷的团团转,难道我对你十几年的感情,都不及他看你一眼吗?我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算什么啊!”
“你别这样……”她奋力挣扎,余光瞥到承志从后面赶来,她忽然一下就明白了,定是弟弟在陆浩轩耳边煽风点火才会让他失去理智,可眼下她被这个疯子拽着无法脱身,而围观的人们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个笑话,她感到万分难堪!
直到后来弟弟也觉得有些丢脸,跑过来好心劝慰:“浩轩哥,咱们有话回家再说,这里人多……”“人多怕什么?让大家一起来见证我们两个人的爱情不好吗?”“可是,毕竟这是大庭广众啊。”“不是你说的吗?要是再不抓住小柔的心,她就要跟别人跑了?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跟我回去!”
他不管不顾的拽着她往大街上走,为了不让他们看上去太丢人,她也不再奋力挣扎,只是低着头跟着他,而整颗倔强的心,早已碎落满地……
倘若就这么被他拽回家倒也罢了,偏偏这副混乱不堪的画面被恰好赶来的秦冕看到,他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为了不让陆浩轩太过于丢脸,他只是握住他的手腕,并没有用力,并出奇冷静的告诉他:“这里人多,还请陆公子高抬贵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陆浩轩眯着眼睛醉醺醺的盯着他此生最大的仇敌,尽管醉的不清,口齿倒是格外清晰的反问他:“哦,秦大人来了,秦大人是来抓我的吗?”
秦冕看了眼江柔,她朝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不料这个举动被发酒疯的浩轩看到,刹那间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用力甩开秦冕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却在甩掉的同时不小心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顿时渗出血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围观百姓吓出一阵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