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来这间破旧的小屋,大大小小的争吵不计其数,就在刚才屋子里又结束了一场硝烟,江夫人双目凝重的望着夺门而出的女儿,背后是儿子还未停歇的怒骂:“她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所以她也见不得我好!爹在的时候还有人管她,现在爹不在了,她就变本加厉的压制我!还要扔我的东西,世上哪有这样的姐姐?”母亲实在听不下去,便回头指责了他几句:“承志,你就少说两句吧,你姐不是这个意思……”“娘你若是帮她说话,那我也不要在这个家里住下去了!”
事情的起因是承志买回来一件价值不菲的衣服,说是陆浩轩将在府邸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诗会,受到邀请的承志当然要盛装出席。得知原因的江柔质问他家里那么多衣服为何还要花钱买新的,为了不让姐姐阻止自己以文会友的机会,他只能告诉她真相:衣服不是买的,而是陆浩轩送给他的。
自己花钱买兴许江柔还能忍,但听到是自己尤为憎恶的陆家所赠,她执意要让弟弟把衣服还给陆浩轩,弟弟当然是百般阻挠,于是两人不出意外的争吵起来,最后江柔一怒之下抱着衣服夺门而出。
对于江柔来说这并不只是一件华贵的衣服,而是仇人的怜悯、肆意的嘲笑!平日里承志总爱跟陆浩轩来往,为了弟弟的前途她选择睁一眼闭一眼,可陆浩轩要是想尽办法让他们家难堪,这股怒气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
今日陆府门前停了一辆官府的马车,还没等她前去敲门,陆府的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谈笑风生走出来的竟然是张潇与陆景荣。陆浩轩走在两位长辈身后,看上去彬彬有礼极为讲究礼数,当他一看到大门口破天荒的站着江柔的时候,那些礼数就被抛掷在了脑后,大喊着“小柔你怎么来了”便朝她跑去,把老父亲和前辈扔在了身后。
江柔的目光转回到他身上,尽管余气未消但看在有外人的份上她还是很给浩轩面子,将他送给承志的衣服双手奉上,说道:“你的衣服太贵重了,请收回去。”
浩轩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小声问她:“你就是为了还我这件衣服亲自跑到我家?”
“是的,承志有衣服穿,不需你送。”
“一件衣服而已,我多的是,送一件给他又怎么了?你这个做姐姐的未免有些苛刻。”
“还不止这些,你送他的文房四宝也价值连城,如今他学业未成,这种浮华的东西只会分散他的心思,你若真的为他好,以后就别送了。”说罢她欲转身离去,看到陆景荣和张大人正朝他们走来,她勉强朝两人来的方向行了一礼。
不知情的张潇乐呵呵的加快脚步说道:“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女江柔姑娘吗?来找浩轩啊?为何不进屋里坐坐?”
江柔对此人也是没什么好感,就连目光都不曾对准他一下,迅速道了句:“说完了,告辞。”
“别走啊,怎么回事,浩轩?”张潇沉下脸示意浩轩你怎么不追上去。
浩轩想了片刻,还是抱着衣服追了过去,心里五味杂陈,望着她一意孤行的背影大声问道:“你到底是为了衣服生气,还是为了别人?”
江柔不解,又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回了一句:“与别人无关,我只是不想承志染上纨绔子弟的通病。”
“所以在你眼里我只是纨绔子弟吗?”
“难道不是吗?你们有那些班门弄斧的时间为何不好好研究学术?承志不懂事就算了,你还不懂吗?”
本就心高气傲的浩轩被她如此一通教训,内心更是愤愤不平,他上前一把将江柔拦下,不顾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执意问她:“你不是因为这件衣服而生气,你是因为张伯父停了宁忆的职才生气的吧?”
宁忆被停职了?这件事她确实全然不知,这一瞬间的诧异让她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浩轩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把柄,紧追不舍说下去:“你看,说到他你整个人都变了,果然是因为他你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跑来找我,他可真是伟大啊。”
“张大人为何要停他的职?”
“你当真不知道?”见她似乎真的不是因为此事而来,他便好心告诉她,“因为他殴打朝廷命官,以下犯上,停职只是暂时的,过几日他就该永远离开西陵府了。”
“他不会无故打人,再说,秦大人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姓秦的与他一丘之貉,两人定是里外勾结故意刁难张伯父,明日堂审过后,恐怕西陵府又要换主人了。”陆浩轩在说话之余露出一股自得的气势,好像那两人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中。“小柔,你若是明辨是非,还是趁早离他们远一点,如此这般下去,他们早晚要出事。”
未料江柔转身开口那一句话凉薄到骨子里:“无需你提醒。”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中,余下浩轩独自一人万般颓废的回到府里。
不用他开口,陆景荣一看便知他定又在江柔那里吃了闭门羹,迫切希望儿子能够成家立业的老父亲有意提醒了句:“世上女子不计其数,你当真非她不可?”
浩轩看了眼手中的衣服,落魄的回道:“得不到的,才最想要啊。”
“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今她跟你的门第相差甚远,你要执意娶她我不反对,但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正室的人选?她顶多只能当个妾。”
听懂父亲的用意之后,他执拗的摇摇头:“小柔是唯一的人选。”
常年在外呼风唤雨的陆景荣差点没被儿子的执着气到吐血,脸色即刻阴沉下来,那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从上到下攻击着浩轩。
“可她心里根本没有你,甚至你连个衙门的护卫都比不过,我劝你早日放手,不要继续丢咱们陆家的脸。”
“儿子早就发誓此生非她不娶!至于铲除面前的绊脚石也只是时间问题,明日堂审过后,我相信他应该永远离开西陵了。”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陆景荣站在原地憋屈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