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这杯酒喝不了。
如果真的是因为下午的工作喝不了,那他连第一杯都不会端。
然而,喝下一杯之后却拒绝了邱柯的敬酒,意思很明显。
气氛陷入尴尬。
赵南瞬间心领神会,干笑两声,对着邱柯道:“既然鹿律师下午还有工作,也不好强求,这杯酒我和你喝。”
以此来缓解邱柯的尴尬。
顾识君诧异挑眉,赵南对邱柯的关照实在让人意外。
财务部……
四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
赵南喝得有点多,有邱柯在倒是不用担心,她本打算跟着一起回公司上班,结果临走前赵南非常贴心的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的让她亲自送鹿景亭回去,毕竟饭桌上只有她滴酒未沾。
呵,还真是狡猾的老狐狸。
最初还以为是赵南体谅她一个女人不让喝,没想到是打的这个算盘。
这个人心思深,且密,能曲更能伸,难怪能坐上执行副总裁。
两人并排站在餐厅门口,一起望着赵南车驶入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见人彻底消失,她才放松一直绷紧的肩膀,长长松口气。
“怎么?这就累了?”
鹿景亭左手搭着外套,身上的灰色背心扣子不知何时解开,露出里面白色衬衫,在烈日的照耀下衬得他整个人白得发光。
心不受控制一跳。
她闭眼,深呼吸。
腹诽:老天还真是不公平,给他好看的皮囊就算了,还给了一副这么好的皮肤!
心一旦慌,就难以控制,又担心被察觉,只能装作不耐烦道:“有点,所以我帮你叫一个代驾吧,一定将你安全送回公司。”
鹿景亭挑眉:“赵南可是让你亲自送我回公司。”
“所以呢?人都走了,有些戏就不必唱了。”
“哦,也是,不过万一赵南突然打电话过来问,那我应该怎么说?是帮忙隐瞒,还是……”
她心头一紧,不善的瞪着眼前人。
“你威胁我?”
“那不敢,只是你不好奇,吃饭时我为什么那么不给邱柯面子?”
提到这,她倒是来了兴趣。
好奇的问:“为什么?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赵南非常器重邱柯,不然也不会安排这顿饭局,这样不给邱柯面子,就相当于是不给赵南面子。这不是反而让赵南不爽吗?”
鹿景亭神秘一笑,仰头望着炙热的阳光,长叹一声:“我这人最不爱吃日料,食材生的不说,味道也清淡的很,这时要是能来点重口味的东西就好了。”
她瞬间心领神会,无奈一笑。
“行,那我们去”不夜城“请鹿大律师吃最豪华的酸辣粉,如何?”
“甚合我意。”
于是两人又辗转到“不夜城”直奔上次的酸辣粉店。
中午饭点已过,加上又是工作时间,店里的人不多。
正在吧台后盘算账单的老板娘见到他们,欣喜跑上前,看着鹿景亭热情的问:“鹿律师的手没事了吧?上次烫得那么严重,可把我吓死了。”
鹿律师?
她一下抓住终点。
眯起眼望着微微有些慌乱和尴尬的鹿景亭。
鹿景亭刚想说话,她却抢先:“看来老板和鹿律师很熟啊。”
老板娘见还是上次那个女生,立即来了兴趣,赶忙解释道:“能不熟悉吗,鹿律师可是我们家大恩人!”
“恩人?”
老板娘又准备说,却被鹿景亭制止。
“还是老样子,两碗原味酸辣粉,多加酸和辣,再上一碟泡萝卜。”
老板娘会意,闭嘴没再往下讲。
欲盖弥彰,必有事情!
望着鹿景亭无所适从的样子,心里疑惑更甚。
不过既然他不愿,她也没道理追根刨底。
两人直接上二楼,找了一处风景好又靠窗的位置坐下。
下午三点的太阳又炙又热,步行街的人也稀少得很。
她这才想起,他不是说下午还有很多工作吗?
怎么这会就不忙了?
还是说,随口找的借口?
“想什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鹿景亭倒了两杯凉水,一杯递给她,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在想,现在的你怎么谎话张口就来。”
“谎话?”鹿景亭不解,奇怪的瞪着眼前人:“什么叫谎话张口就来?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就是方才与赵南和邱柯吃饭的时候啊,你不是说下午还有很多工作吗?可现在却让我请你吃酸辣粉,这难道不是撒谎?”
就这?
鹿景亭不禁气笑:“你是榆木脑袋吗?托词看不明白?况且,邱柯那种人敬的酒,我可不屑喝。”
这个她倒是认同。
虽刚到林江投资不久,但也听闻过财务部邱柯与高语这对模范夫妻。
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同进了林江投资,从小职员做起。
邱柯的家在外省一个小城市里,拼命考到北市的大学,可谓是非常不容易。而高语是北市本地人,家境不错,因为家境悬殊,高语的父母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后来邱柯在林江投资渐渐展露头脚,又受到赵南重用,没几年就升成财务部主管。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高语的父母才没再坚持,同意他们在一起。
两人前两年才结婚,女儿刚生还没一岁。
从校园到婚纱,本是一段让人羡慕的感情,却走到这种境地,不禁让人唏嘘。
“邱柯这人狂悖得很,仗着背后有赵南,在公司肯定没少得罪人,但能一直屹立不倒,估计真有两把刷子。连着两次将他得罪,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鹿景亭嗤笑,毫不在意道:“有点成就就得意忘形,这样的人,走不远。况且,像这样的小人,如果投鼠忌器给他面子,反而长他志气,不如一次性将人得罪狠,让他起报复心思,更容易露出马脚。”
是么个理。
嘶~不对啊,他又不在林江投资,如果邱柯想找人报复,那么只能找……
她!
想明白这层道理,她忍不住倒吸口气。
“老狐狸,人是你怼的,面子也是你踩的,最后,小鞋由我来穿!你……你还真是会算计!”
“终于绕过弯了?”
鹿景亭忍不住笑得开怀。
“这不是相信你的能力,才敢这么做。况且,赵南如此重用一个财务部主管, 不是很奇怪吗?”
“这倒是。”
“亏得邱柯这人心思不深,只要稍微激一激,应该能找到突破口。”
这倒是和她之前考虑的一样。
任何一家企业,财务部一直都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但一家公司如果没有任何问题,财务部只需按规章办事,根本不需要重用管理人。
所以赵南有点欲盖弥彰。
她赞同点头:“我知道。”
所以,她有更近一步的打算。
见她沉默不再说话,鹿景亭又道:“看来你已经渐入佳境,我都已经将鹿家人的身份借给你用,不知案子结束,可有什么回报?”
“回报?”
她不解,之前听谢秋讲鹿景亭会偶尔帮忙公安破案,难道不是免费?
只是,以他的身份应该看不上这点小钱吧!
她呵呵一笑:“我……我就是一个刚入职场的小警察,没钱更没势,给不起什么回报。”
“我帮你可不是为公。”
鹿景亭笑眯眯向前凑近,两人面对面仅隔一指距离。
陌生的气息滚烫而炙热。
烤得她整颗心不停“噗通噗通”直跳。
“从始至终,我帮的人,只有你!”
声音轻而低,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心上。
她屏息凝视着阳光下泛着淡淡褐色的瞳孔,不知所措。
“酸辣粉来咯。”
老板娘欢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她立马从椅子上弹起,还不小心撞到身后打开的窗户。
背心一阵钻心的疼。
鹿景亭立马收起笑脸,想起身查看,却被制止。
“你别动!”
声音控制不住慌乱发紧。
“我是关心你。”
“不用你关心,也别靠近我!”
噗通噗通乱跳的心终于得到一丝缓和,她害怕的扶着窗户,望着老板娘端着两碗粉笑嘻嘻的跑上来,并将粉放在桌上,还贴心的拿了两瓶冰镇饮料。
真是救星啊。
她现在又紧张又热,背心早就被汗浸透,正需要凉的东西败败火。
于是抄起饮料拧开瓶盖,咕噜咕噜一口灌掉大半瓶。
老板娘诧异的看一眼淡定坐在旁边的鹿景亭,很识趣的又跑下楼。
“咳咳……咳咳……咳咳咳……”
又冰又刺喝得又太急,胸腔瞬间刺疼刺疼,气又猛得冲上头顶,差点把眼泪顶出来。
鹿景亭将面前的手递上前,她顺手接过,咕噜咕噜就喝个精光。
“我喝过的。”
“噗——”
还未咽下的半杯水,全部喷在地上。
但经过一番折腾,慌乱的心也平复不少。
她皱眉瞪着眼前人,语气不善:“逗我很好玩吗?”
望着她一系列因为紧张而出现的失误,非常不解,甚至有些生气。
从重逢的那一刻,他的心思一直表露的很清楚。
做这么多事,不惜借用鹿家人身份,只为能帮助她。
她又不傻,肯定能感觉到。
可为什么,偏偏避开?
“不好玩。”声音稍稍变冷,他忍不住质问:“那你拼命避开我,就好玩?”
“什么避开你,我什么时候避开过你?”
她生气反问:“当初是你跟我说,我们两个从朋友开始,所以自那之后,我从未避开过你。反道是你,无时无刻都做着让我很困扰的试探。鹿景亭,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难道看不清楚吗?”
鹿景亭低声怒吼,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
“我喜欢……”
“你闭嘴!”
她害怕的制止,刚平复下去的心,又重新乱跳起来。
手紧紧拽住衣角,深呼吸,努力控制狂跳不以的心。
“鹿景亭,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不再是当初单纯的少年,我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你现在的感情,或许只是因为当初我的不告而别,所以念念不忘。”
眼睛不受控制发酸发热,但她很不清楚,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
她咬了咬唇继续说:“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林江投资的事,我会看着办。”
说完这些,也不等鹿景亭开口,像逃兵一样飞快奔下楼,消失在街道上。
鹿景亭站在二楼,冷脸瞪着已经坐上的士的身影,愤怒地一拳捶在墙壁上,还没完全好的手瞬间剧痛。
但再怎么疼,也无法盖过此刻心里的疼痛与懊悔。
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又功亏一篑。
什么因为不告而别而念念不忘?
呵,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每次靠近他的心就紧张到发痛,一想到她有危险,便不管不顾冲上前。
甚至违背自己最初的初心!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什么算是?
这个只会逃跑的笨蛋!
自从那天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联系。
但从那次饭局后,赵南对她的戒心确实小了不少,偶尔会分配一些秘书部的工作,对她的语气和态度都非常和颜悦色,但身边的同事可就另外一副嘴脸。
总裁秘书办本就女生多,在这个最接近老板的位置,不少人的性格都非常尖锐,都在眼红她这个事少钱多的岗位。
偶尔中午吃饭,或者去茶水间,总能听到她们聚在一起议论。
左右不过是她靠身体上位,才得到老板看重,等哪天被人玩腻了,就不会再这么轻松之类的又酸又鄙夷的话。
最开始听时,还会在意,时间久了,左耳进右耳出,一点没放心上。
不过说闲话是小,但有事没事联合起来给她穿小鞋,不是故意拿错文件让她去赵南面前顶雷,就是故意写错通知,让她去下发,引得其他部门同事也对她颇有微词。
总之,这几天过得是分外精彩,外加身心疲惫。
下班回到家,也没什么胃口,脱力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疲惫的望着房顶发呆。
“咚咚。”
她一惊,立马从沙发上坐起,谨慎的问:“谁?”
“我,谢秋。”
确认之后,警惕的心才放下,立即跑过去开门,门外不仅站在谢秋,还有很长时间未见的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