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赵臻这样的人家,家里会放一些现金应急也不奇怪。
“不是!”
她蹲下身将手机移近,凑近看。
“我是说这保险箱的颜色怎么有点奇怪?”
“奇怪?”
鹿景亭收回四处探索的目光落在保险箱上。
这个保险箱的长宽跟一个车载冰箱差不多大,古铜金色,双层密码锁。只是这把手应该是镀金的颜色,上面居然有一层磨砂蓝,像灰尘一样。
但这个房间怎么可能有灰!
就算房间的东西再贵重,赵臻平时无事时也可以进来打理,根本不可能让落这么厚一层灰。
鹿景亭小心伸手摸了摸,一惊。
“这好像不是灰,像是什么颜料。”
“颜料?”
“嗯,像是平时画画的颜料。”
“这个地方虽然有摆画,但并没有画画的工具,怎么会颜料啊?”她压低声音问。
鹿景亭抬头的同时也掏出手机点开屏幕调到最亮,在蓝宝石耳环最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
忍不住倒吸口气!
眼神微眯,利落掏出口袋里随手携带的手帕,将保险箱周围仔细的擦了一遍。
“拍下来!”
“啊?”
“将这里所有的画与藏品全部拍下来!”
鹿景亭厉声说道。
“哦,好。”
见他神色严肃,也不敢多问,他点亮屏幕照亮,而她则拿手机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拍下。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吓得两人皆是一愣。
“这么快?”她压低声音紧张的问。
“看来赵南真的很急切。”
“那怎么办?要是他们突然闯进去怎么办?”
即将被发现的紧张与压迫感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头又沉又重。
“别慌。”
鹿景亭平静的关掉手机,在黑暗中紧紧拽住她的手,然后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俯身贴在门上听外面的情况。
“咚咚——鹿律师,衣服已经送过来了。”
是赵臻的声音。
她呼吸一紧,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连敲两声依旧没人应,赵臻疑惑与保姆对视一眼。
犹豫了一会,再敲了一次。
“叮咚——”
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鹿律师?”
都是过来人,又一男一女在屋里,情不可控之下做出一些激动的事也不奇怪。
赵臻如此想,老脸突然一红。
心里不禁感慨:果然是年轻人,这点时间都能起烈火!
如此一想,又禁不住一叹,鹿律师不论家世,背景,能力还是长相都比自己家那傻儿子强不少。
刚才还不停跟她唠叨抱怨,说自己不比鹿律师差,为什么女生都看不上他?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可就是自负了。
赵臻又抬头瞄了一眼丝毫未动的门,抿唇一笑。
“那我们就先下去,衣服给您放门口了。”
说完很识趣的带着保姆转身下了楼。
又过去大约一分多钟,鹿景亭轻手轻脚拉开门朝外面左右瞄了一圈,再三确认无人,才大步踏出去,并示意她跟着。
关门,锁门,拔钥匙,一气呵成。
鹿景亭在进客房之前将钥匙串丢在离客房不远的楼梯边,伪造成不小心掉落的假象。
而她在进门前还顺手将放在门边的衣服抱进来,是一套灰白色的运动套装,还配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鹿景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盯着被风吹开的阳台和地上的塑料水瓶,若有所思一笑。
她的目光也落在水瓶上,奇怪的问:“笑什么?还有这水瓶什么时候放的?”
“刚刚,出门之前。”
“窗户也是那个时候打开的?”
她问,因为刚进房间时还习惯性检查过窗户,确定是锁好的。
“嗯。”
打开窗户,又放一瓶水在窗户上,所以刚才房间里的声音是水瓶落地造成的?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这样可以伪造成屋里有人的假象,但,赵臻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就离开了?
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侦查,紧张的心情还未平复,虽然很疑惑他的这个举动,但实在没力气问。
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躺在床上,长叹一声:“好累,明明没多长时间,为什么这么累?而且,赵臻都上来催过一次,你怎么还不去洗漱换衣服?”
“不急。”
鹿景亭边说边将衣服从袋子里拿出,还有条不紊的倒上一杯水慢悠悠的喝。
“不急?怎么不急?楼下可有一堆人等着呢!”
可能职业使然,只要被一大堆人等着就有种火烧屁股的焦急感。
一杯水喝完,鹿景亭又准备续第二杯。
她实在忍不住,一咕噜坐床上跃到他面前,拽着他握着茶壶的手问:“你故意在磨时间,为什么?”
鹿景亭清楚她力气大,不欲挣扎,凝视着她充满疑惑的双眸,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长叹一声:“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什么啊?”
“懂什么?”
她不解连问。
“孤男寡女,又互相喜欢,你刚受了委屈,又刚巧碰到换衣服,干柴烈火,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啊?
什么孤男寡女?
什么互相喜欢?
她……受什么委屈了?
干柴烈火?
混乱的脑子里像被扔进一颗炸弹,理智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他的意思是……
是……
是他们在……
捉住他手的掌心像握着一块烙铁一样,烫得瞬间收回。
平静的心湖,像突然扔进一颗巨大的石头,激荡起惊涛骇浪。
耳根和脸颊也逐渐发热,滚烫。
“你无耻!”
她像弹簧一样躲回床角,生气的瞪着笑得一脸无辜的鹿景亭。
“你怎么能让别人这么以为呢?这样……我……我待会怎么下去啊?”
真的是羞死人了!
虽然别人以为她水性杨花,三心二意,但都是为任务不得已的潜伏。
现在,下面还有那么多人在呢。
真想挖个地洞偷偷溜走!
鹿景亭望着脸红如虾,像一只受惊小猫可怜的躲在角落里,又无奈,又好笑。
看来这几年,她的感情生活,真是一片空白。
心里一喜,还是耐心解释:“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即使在不合适的场合发生什么,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刚才情况紧急,如果不引导他们胡思乱想,就会引起怀疑。两者之间,是不是这个方法更为稳妥?”
理是这么个理,但也太难为情了!
等等。
她目光一凝,瞪着半开的窗户,心里疑惑豁然解开。
吃惊的问:“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鹿景亭得意的点点头。
“不然呢?被发现后再去找补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不愧是律师,思维严谨,不仅面面俱到,连这些小细节都想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厉害!
心里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敬佩,刚才的害羞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麻溜的从地上爬起,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迟疑的问:“那个……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活了二十八年,对于这块知之甚少,更是毫无经验!
脸又是一阵涨红。
鹿景亭抿唇望着她,利落的从沙发上起身,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门关上的一瞬间,她大松口气。
懊恼的想:这是什么天杀的缘分?执行任务而已,需要牺牲这么多吗?
不仅名誉没了,还跟一个男人再三混在一个房间里!
怎么办?
以后要怎么面对他?
或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对,本来就什么也没发生!
那干嘛这么紧张?
对啊,紧张干嘛?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才该紧张吗?
对!平常心,平常心。
鹿景亭出来后,就看见坐在床边的人,皱紧眉不知在思考什么,一脸纠结。
正准备将脏衣服扔回袋子里,却听她道:“都不叠一下吗?这样装进去衣服会皱的。”
“没事,反正要送干洗店。”
“哦。那现在出去吗?”
“你也去洗一下吧,多用点沐浴露。”
鹿景亭对着镜子边整理衣服边说。
“嗯?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整理衣领的手一顿,又是一阵无奈叹息。
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去就对了!”
他语气稍冷的说。
这要怎么解释?如何解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
“哦。”
她不再问,反正他聪明,考虑周全,只要听他的准没错。
于是麻溜的跑进浴室,三下五除二,五分钟时间不到就收拾好走出浴室。
鹿景亭刚整理好,瞪着站在浴室门口的人,轻轻一笑:“还真是训练有素。”
那可不,在队里时训练任务重,日常吃饭,洗澡,睡觉都有规定的时间,自然不能拖拉。
两人又在屋里磨蹭了一会才笑眯眯的出门走下楼,继续赴宴。
【不夜城】时光咖啡馆,二楼,靠窗最角落的位置
天光微沉,周围逐渐亮起炫亮的彩灯,白天安静萧条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
她与谢秋对坐。
她靠里,谢秋坐在外面方便观察。
“根据你上次提供的照片,我们核查过,有好几样拍品的收藏者都在国外。”
“国外?”
她疑惑的皱眉问:“如果是这样,那赵南藏品室里的那几个幅,难道是?”
谢秋点头:“你猜得对,是赝品。”
她震惊,倒吸口凉气。
“怎么会呢,赵南每次在拍卖会上竞拍的藏品都有登记,还有账单,委托过关的手续都有,不可能是假的啊。”
谢秋道:“所以林队从这条线索查了北市几家正规拍卖行,发现其中只有一家公司,它所有的拍品均来自国外,并且赵南还在这家拍卖行购买过几次高达千万的拍品!而那几幅拍品也在你提供的照片之列,并且,真正收藏者在国外,根本不是赵南!”
“不会是,天越拍卖吧?”
当时她经手委托手续时有注意看过上面的信息,因为是电子系统,能查询得到购买过几次。
谢秋严肃的说:“对,就是天越拍卖!这家拍卖行是在国外注册,并且所有的拍品都来自国外,拍品从价值几十万到千万不等。赵南是里面的VIp,也是购买最多的一个客户。”
都是赝品。
用几千万去拍一个赝品?
国外注册的公司,账号必然也在国外。
所以……
拳头不受控制越握越紧,实在忍不住气愤道:“用真钱去买假货,通过这个渠道将钱流到国外,他在偷偷转移资产!”
此时二楼没人,所以即使声音稍微大一点,也没人听到。
谢秋十分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才开始发现时,她也是这个反应。
林江投资属于中上规模企业,在北市运营六年多,也投资过北市不少行业和公司,更是赚得盆满钵满。实在想不到,这样发展前景良好的公司,竟然在偷偷转移资产。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匿名举报,也不会阴差阳错查到这些!
“天越拍卖已由二队去侦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侦破林江投资,据可靠情报,赵南手里有一个U盘,上面存着每次参与违法收购的人员名单和分赃名单,如果能找到那个,就可以开始正式抓捕。”
“U盘?”
她努力回忆,好像并未在赵南身边见过这个东西。
况且,这样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放在非常隐秘的地方。
难道,是藏品室的保险箱?
不对,如果她是赵南,像这样重要的东西,肯定会放在身边,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如果发生意外,也能在第一时间销毁!
可如果经常带在身边难免会掉,这样不是更危险吗?
脑海里突然窜过一个画面。
“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我都知道!”
高语——财务部——邱柯
这就对了。
赵南之所以重视邱柯,是因为他不仅管着财务部,更是什么都敢干!
这么大一家公司,除去投资不能挪动的钱以外,几千万几千万的走账,公司账户估计早就空了。
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得做好账。
此时邱柯就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
所以,高语所说的肮脏事,难道指的是这个?
做假账!
她不禁失笑,多行不义。
人,真的不能存坏心思,不然,报应不是不到,只是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