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对于文夙来讲。
眼下,以她的实力,距离自己这种距离。
其实很危险。
孔封收敛自己的心神,表面看起来依旧儒雅端庄,静静看着文夙。
“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怀疑我的身世,我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小身边就跟着这两个老奴,他们从来不告诉我的身世,此番前往东北部,剿灭了不少神族窝点,然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与大宗伯有关。”文夙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顾自一饮而尽。
“哦?何事?”孔封神色淡然,无论如何,眼下都只能够随机应变了。
当年自己所做的那些事,都非常隐秘,应该不可能有人知道。
“有人给我一些往来的书信,里面乃是您老当年与神族勾结起来,布局诱逼龙荒候,前往神族腹地,骗他凤炎公主身陷险境。”文夙说到这里,孔封心中已有些慌乱。
文夙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一些,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年的神族出卖了他。
“那些书信,是否能够给我看一看?”孔封笑问,不以为然。
“我早就已经丢了,毕竟我是文王府的郡主,神族想要挑起我们内部的纷争,怎么可能?”文夙摇了摇头。
孔封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郡主明察秋毫。”
“但我始终怀疑自己的身世,也有人跟我说,我与当年的凤炎公主,龙荒候有几分神似,我没见过他们,问我父王他们也说纯属子虚乌有,所以请大宗伯过来,也想你仔细看一看我,跟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几分相似?”文夙脸上带着冷意,目光如剑:“告诉我,像还是不像,我想知道一个答案。”
孔封神色依旧儒雅从容,仔细看着文夙,忽然有种心惊之感,顿了顿,道:“的确有四五分相似。”
“原来是这样……”孔封在这个时候,恍然大悟,在文王府有种很偏门,名为隔世卦。
受到这种卦象笼罩的人,她的容颜会让人难以与他人容颜进行联想,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力量。
哪怕到刚才之前,他都不觉得文夙的容貌,与龙荒候,凤炎公主有什么维系。
直到文夙郡主让他仔细看的时候,应该是隔世卦解了!
相似程度,令人心惊。
“原来如此,看来我真猜得没错,可能我的父母就是龙荒候与凤炎公主吧。”文夙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向孔封,道:“身为春官大宗伯,你得知此事,会如何?会告诉幽天子么?会昭告天下么?说我身上的血脉驳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且不说,郡主身世还有诸多疑点重重,就算是的话,如今既已是文王义女,这些年各地剿灭匪盗,挖出狼戎族,妖族,神族诸多窝点,劳苦功高,造福各方,黎民百姓尽皆拥戴,我觉得这没什么,毕竟出身这种事情,谁都不能选择。”孔封眼下已经确定,文夙必然就是龙荒候与凤炎公主之女,那种眼神,绝对不会有错。
“原来大宗伯也知道,出身不是谁都能够选择的,也知道我是劳苦功高,当年被称之为东北王的龙荒候,功劳比我现在更高吧?杀退神族多少次?连斩三十六尊神族入神天骄,战遍东北无敌手,大大震慑他们,使得东神关前所未有的稳固,你为什么要对他出手呢?就算他与凤炎公主相恋又如何?”文夙步步紧逼,眼神凌厉,字字句句,追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他违背礼法,才与神族联合设下杀局,还是因为他在东北触犯到你的利益,侵害到昔日旧部?”
眼下,文夙手中握着的,乃是大宗伯可以号令东北旧部的信物。
“原来,今天文夙郡主是来诛心的。”孔封收敛了自己的眼神,站起身来,尝试要催动一些护身经术,然而却发现自己浑身乏力,在自己动用力量之前,他还能够感受到体内那种充沛的力量:“什么?”
在这一刻,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完全失去了战力。
“你知道这琉璃灯内所燃烧的是什么?”文夙握着手中的信物,淡淡道:“乃是禁道神虫的尸油,点燃之后,与天琼浆,地华露还有化凡散结合起来,并不会残害他人的性命,只会让他在几个时辰内,化为凡人,怎么,你一直都在感知有没有能够害你性命之物?我怎么会用那些外物直接害死你呢?我肯定会亲手杀你啊。”
“文夙郡主,你想做什么,我可是春官大宗伯!”在这一刻,孔封已经有些慌了,声色俱厉。
“春官大宗伯?身份很尊贵么?有我尊贵么?”文夙抽出凤脊,直接破入孔封的肩头,眼神很冷。
她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想要知道自己父母当年的真相,得知的那一刻,她几乎不可抑止想要第一时间杀死孔封。
可是,因为自己实力不济,只能够多忍几天。
孔封大声哀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伤过自己了,他感觉凤脊的力量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撕开,体内的生机在渐渐流散。
“叫吧,大声叫。”文夙手中的凤脊,乃是当年凤炎公主从外祖母那里获得的传承法器,是混沌天凤一族的象征。
眼下,凤脊不停都吞噬孔封的生命本源。
发出汩汩,如同饮血的声音。
感受到凤脊的力量,孔封头皮发麻,心生绝望。
“怎么可能?”他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浑身战栗,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慌,失去了所有的儒雅与端庄,如果自己在里面出什么事情,芙蓉楼应该有人第一时间出来阻止才对,但是却没有。
“是不是觉得,为什么芙蓉楼主没有来救你?要知道,这里可是你的地盘啊,大宗伯,掌管礼之一字,说你违背礼,你就是违背了,说你不违背,你就是不违背,全凭你一口断言,好大的权力!”文夙微笑,她非常的冷静,这些年来的磨砺,让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反而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女将军。
“你要知道,也许大宗伯位高权重,但是别忘记,这天下,终究是天子的,你的大宗伯之位也是他封的,你的权力也是他给的,只是代为行使而已。”文夙的话,让孔封浑身颤抖,面如死灰。
“原来如此,你已经不想在大周皇朝了,今天无论做什么你会背下所有的罪,所以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天子,这局是他帮你设的。”孔封眼神中,充斥着绝望:“天子不方便亲自动手,所以让你来。”
“不,天子得到那些信件的时候,就想动手杀你了,何须设局?你不要太高估自己了,是我不想假手于人,哪怕是用毒害死你的性命。”文夙手中的凤脊在孔封的伤口上搅动,她的手腕一下下旋转,痛得他发出压抑的低吼。
文夙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孔封道:“哪怕在龙荒候征战神族的时候,你泄露他的行踪,让神族各军围剿他,那样的死法都会好一些,为什么非要用那种办法呢?让全天下的人唾弃?就因为他动了你在东北的利益?这种办法是不是太过歹毒了?”
文夙已经从信件当中,得知一切,幽天子留下那些,乃是要为龙荒候平反,只不过那样做,从查案,到审判,时间太长了。
她等不了,礼教也会介入其中,如今天下纷乱,很容易出现变数,文夙不想等,当年孔封就是那样,先杀死龙荒候,然后一个又一个的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文夙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对他,反正人死了,怎么说都可以。
幽天子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个上面,而且这一件事,很容易会被有心人利用,如今大周皇朝的形势,错综复杂,直接杀死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不管我布局杀他,是不是为了东北的利益,他跟凤炎公主苟且私通,就是死罪!大周祖制,礼法都有规定!”孔封嘴角溢血,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任谁都想不到,永远端庄,永远儒雅,代表礼之一字的孔封,在生死面前会是这般模样,他披头散发,以身是血,口水狂喷,面容狼狈,神色惊恐。
“你知道么?天子没有帮我布局,是芙蓉楼主帮我的,你以为执掌了礼之一字,就能够为所欲为么?”文夙心中杀意弥漫,她笑道:“这些年,你的做法,让她们对你都很害怕,既然如今有我这么一个,能够解决你的人,又能够代表天子的意思,她们自然也很愿意,你死后大宗伯这个位置,很快就会是别人的,到时候她们都会轻松许多。”
孔封听着文夙的话,双拳紧握,想要反抗,却毫无力气。
文夙抽出手中的凤脊,上面的鲜血迅速被吸干。
噗!
这一次直接送入孔封的腹腔,凤脊很亢奋,疯狂饮血,抽取他体内的力量,使得沉睡多年的器灵,逐渐觉醒。
要知道,孔封的实力,原本就很强。
此举,不亚于一场活祭。
凤老,凤妪看着死到临头的孔封,心中快意。
多少年来,他们一直追寻当年之事的真相,没想到这个人,却一直在洛邑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