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杨厂长跑了一趟车间，后勤处的李处长终于带着任务回来了。
他之前也听说过，食堂大师傅打菜会颠勺。
这在平时，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李处长站在后勤的角度，也要为这种控制成本的行为点个赞！
但凡事就怕一个领导重视。
他作为一个管后勤的，自然要跟着领导的指挥棒走了。
索性，他今天就去食堂看看，哪个厨子最不受工人待见！
……
后勤处，采购科。
采购科的副科长王姐，眼看着快要下班了，她也结束了日常的荤段子时间，对着一旁忙碌的二丫道：“妹子，别收拾了，坐下来歇歇吧。
小李的工作任务，还没你的一半呢！
以后，咱们科里，谁完成任务的进度最慢，谁打扫办公室！”
小李听了领导的话，不敢怠慢，连忙不好意思的抢过抹布，对着二丫道：“二丫姐，还是我来吧。
以后工作上的事，还要多多指导！”
眼看着抹布被拿走，水盆也被小李给搬走了，二丫算是被彻底“缴了械”；她就有些点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家。
潘科长乐呵呵的道：“二丫，听你王姐的。小同志，都来了半个月了，怎么还这样拘谨！
我们后勤采购科，可不像综管处。
那里是动笔杆子的地方，讲究个文无第一。我们这里，有没有本事，全靠秤杆子评价。
大家有能耐，我能把你们一个个当菩萨一样供着。”
王姐作为潘科长的副手，马上凑趣道：“老潘，你这是如来佛呀！我数数，你这已经在咱们科，敕封了第几个菩萨了。我、老周，现在又多了小葛！
你这拜的过来嘛！”
潘科长像个弥勒佛般乐呵呵的道：“别看我们庙小，可里面果位不缺，菩萨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有了你们这些菩萨，我到哪儿都有几分薄面，咱们食堂也能随时有米下锅！”
王姐大大咧咧的对着他道：“那好，你都说说。我们都是什么菩萨。
老周呢？”
潘科长环视一圈，发现大家手头的工作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他也是谈兴正浓，开口夸赞道：“他是文殊！
上次打下西城区的第二肉联厂这块高地，就是他建言献策，想到从领导孩子的喜宴入手，安排咱们食堂的大师傅出手，做了好几道出彩的菜！
人家一感激，这路子不就走通了嘛！
这样的智慧，当不当得一个文殊？”
此时，一旁在看报的消瘦中年男人，马上站起身向大家拱拱手道：“科长，各位，谬赞了！”
王姐点了点头道：“老周蔫坏蔫坏的，但确实有办法！那小葛呢？”
“她还用说，自然是观世音了。
哎！我家是没有合适的小子；不然，我都想将她请到家里，供起来了！
都说观音菩萨有三十三法相。你看看小葛进来后，河里游的花鲢白鲢，地上走的猪羊狍子，还有树上长得苹果、大枣；每次下乡，她都能给我带回来一些。
我看，小葛这百宝箱里的东西，可比观音的法相还要多得多！”
说到这里，众人不禁都看向面前这个有点腼腆的小姑娘，觉得她还是刚进来时的模样。
其实，大家第一眼见她，就知道这会是一个手脚勤快的人。
果然，平时二丫总是第一个来办公室；打扫、打水的活计，也抢着干。同事让跑腿，她总是乐呵呵的应承。
这让对招进一个没人脉的乡下丫头，不能给他们分担采购任务而有点失望的几个采购员，都没了脾气。
后勤处的采购科，虽然不像那些采购生产零部件的采购员全国各地跑，有事没事还能做些低买高卖的副业；但它也实实在在是个油水重的科室。
日常工作中，这些采购员要随时利用手中的关系，去肉联厂、粮站、油坊……去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
自然，他们在办公室的机会就不太多；手中积压的诸如一些报销贴票、文书类的琐事，也无暇顾及。
几个同事品了品，觉得二丫这个人实在，手脚也勤快。就这样待在办公室，给他们做好日常的服务性工作、打打下手，让他们可以抽出手来完成更重要的采购任务，也挺好的。
没想到，二丫第一次外出采购，就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她竟然直接让几位老乡帮忙，背着几个大水桶，带回了五十条活蹦乱跳的大白鲢，每条都有二十斤往上。
几位同事即便关系再硬、能力再强，也没见过如此豪横的采购呀！
他们都好奇二丫这活鱼是在哪里采购的。
二丫只腼腆的回复说：自己回去探亲，正好屯里起塘子，就顺手给采购了。
她虽然说的轻松，可几位同事可不这样想。
秦家屯由于离得近，他们几个也经常跑。印象中，那里的文书对屯里的物资捂得很紧，每次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外人！
当时，潘科长还半开玩笑说，如果二丫也姓秦，他都以为这小姑娘是秦文书家的闺女了。
没想到，二丫只是害羞的回说：秦文书是他二舅，村长是他大舅……
其他几个采购员，对二丫只有羡慕的份。农村渠道，前期投入大，物资供应还不稳定，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存在。
所以，他们的重点攻关的战场，还是四九城。
像二丫这样，在乡下有路子的人，正好与他们优势互补，彼此之间又没有利益冲突，不需要倾轧。他们当然乐于接受这样的好同事！
自此，二丫算是真正融入了到采购员的队伍中，潘科长也日渐对她重视起来！
……
王姐此时大咧咧的道：“二丫妹子长得像龙女一般好看，就知道你老潘会这样说！
那我呢？你给我封个什么菩萨果位？”
潘科长知道她为人豪爽不记仇，也故意跟她开玩笑道：“你呀，那可厉害了！
像小葛，那是全面开花；山里有什么，她就能采购到什么。哪天采购到熊掌，我都不惊讶。
你嘛，走的是专精的路子。在你手下，都给我们采购科送过多少只鸡了？
你就是个毗蓝婆！”
一听潘科长说出这个菩萨，小李噗呲一声笑出声；而一旁的二丫，更懂得克制，但也迅速低下了头。
王姐还真的不了解这位菩萨，问起一旁继续在淡定看报纸的老周道：“周秀才，这老潘说的，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这毗蓝婆，是哪路神仙？”
老周放下报纸，摘下眼镜用布擦了擦镜片，对着她道：“潘科长是在夸你呢！
说你啪啦啪啦成本大套就能说出一车轱辘的话。
这毗蓝婆菩萨，有个儿子叫昂日星君，是只雄鸡，司晨报晓。
所以，我推测，潘主任说你是老鸡婆，很能说！”
“滚你娘个蛋！
老潘，今天你不请我们去食堂吃一顿，我跟你没完！”
眼见王姐佯怒的看着自己，潘科长立马举手投降，对着众人道：“好好好！我口欠！
大家一起去食堂，萝卜白菜管够！”
“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