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武桐便一脚干脆利落地把移动病床的车轮给踢开。
江枫正要跟李涵上去一块送患者去做ct，就被武桐拉着转了个弯儿：“李涵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赶快去弄手术单子！”
江枫反应过来，外头还有家属在等。
在电脑里找到脑卒中手术知情同意书以及一些抢救要用到的文件电子版，江枫直接打印了下来。
拿着一叠刚刚打印好的文件，江枫赶到谈话间，只见武桐已经坐在那儿，跟一男一女面对面的交谈着。
那个男的看起来和患者差不多年纪，长得又高又壮，他只是坐在那儿，周围的光线瞬间昏暗了一点。
从他厚实身板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角度里，江枫勉强看见后面跟着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妈。
大概是患者的母亲。
作为一名实习生，参加手术前的谈话，只要带上眼睛和耳朵，当好一个旁观者就行了。
于是，江枫快步来到武桐身边，把手上的几张A4纸放在他面前。
“陈飞怎么样了，安全了吗？”
那位高壮的男子火急火燎地开口问道。
“你们先别急，人刚送去做ct，连影像片都没有看到，我也没法回答你啊！”
武桐边说，边把两个装有温水的一次性杯子朝俩人面前推了推。
“从刚才初步检查到的症状来看，我们认为是脑卒中。等几分钟，ct影像出来了，我们就有最后的定论了。”
武桐的话简单直接，下一句更是把话题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你们先说说患者发病时候的详细情况，顺便把这几张单子签一下……”
接着，武桐从这中抽出几张有关抢救的同意书递了过去。
江枫站在武桐身后，眼神在壮实男子和阴影大妈身上转了一圈，注意到阴影大妈的神色有些茫然，却并不像是很焦急的样子。
而壮实男子抢在前面伸手把单子拿过去，匆匆扫了一眼，略犹豫了一下就开始签字。
所以……这个阴影大妈是被儿子的遭遇给吓懵圈，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江枫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妈，不懂她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大妈抬头，与江枫的眼神交会，读懂了江枫的疑惑，开口解释道：“医生，我不认识这个小伙子，就是碰巧遇上他倒在我店门口了，送他来医院的。”
江枫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大妈并不是患者的母亲，难怪她看上去不算很惊恐。
顺势，武桐开口问道：“大姐，那您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大妈赶紧开始梳理当时的情况：“我当时在门口看店，那小伙子开车突然就靠边停了，还撞了栏杆，把我吓得呦，差点把我家猫给碾了，得亏富贵动作敏捷，一个跳跃……”
这……
听到这儿，武桐不得不打断了大妈的叙述，强调道：“大姐，说重点，我想知道患者当时的情况。”
“哦，对。”大妈重回主线，继续道：“那小伙子从车里爬出来喊救命，看到我过去后，他掏出手机给我，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东西了，手机都颤巍巍得拿不住，让我帮他找一个电话号拨……”
听到这儿，武桐在一张白纸上记录下“撞击后出现视力障碍”的字样，接着问道：“然后呢？”
“他就告诉我手机密码，然后就告诉我手机号码，我就把电话给拨了过去。”
大妈回答道。
武桐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点事情，问道：“那个患者让你拨打的手机号给谁？在此之前没先打120电话吗？距离120到达现场，过了多长时间？”
“我本来也是想先打120的，但那个小伙子一定要先打电话给这个号，所以我老公用自己手机打的120，然后我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叫来的就是这小……小伙子。”
大妈转头看了看小山一样的男子，称谓上有些迟疑。
接着，大妈又描述了一会儿当时的情形。
武桐已经是大致了解了情况，把病历码了个开头，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壮实男子，顺口问道：“这位小哥，您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男子非常自然地道：“兄弟。”
江枫再次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心里琢磨着这哥俩体型还真是有点儿……悬殊。
不过，是兄弟也好。
至少是关系很好，很铁的，大概率会知道他的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武桐接着问病史：“患者生活习惯怎么样？吸烟饮酒史有没有？平常作息规律吗？”
“他程序员，收入虽然高，但是作息996，烟酒就甭提了，我们这个年龄段，工作应酬哪个能不碰，他烟瘾不算凶，酒量倒不错。他这毛病是不是就这么来的？”
男子回答的很流畅，确实是对患者很熟悉。
不过，对于他的问题，一旁的江枫一时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按理来说，年轻人是不容易出现脑卒中的。
一旦有青年患者出现脑出血，相当一部分是血管畸形引起的。
但是，年轻人本身的不良生活习惯也会有很大影响。
没有经过检查，是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或者，这两种原因皆有。
武桐也是如此，琢磨了一下，开口回答道：“是有这个可能，但也不能排除是他脑部血管存在畸形的原因，具体的还得做检查才能知道。”
问完病史，估摸着患者快做完ct，武桐让江枫领着俩人到外面等候。
刚出谈话室，李涵和木招娣推着患者恰好回来。
江枫注意到木招娣手上拿着影像片袋，便想要来看看图片。
可木招娣并没有搭理江枫，她的眼神落在还没走开的男子身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宏哥？”
男子一愣，随即也道：“你是？”
木招娣把口罩一拽，笑嘻嘻道：“是我，招娣，木招娣啊！”
男子恍然大悟：“哦！你不是木怀他堂妹吗，你是在鼓楼医院工作啊，太巧了！”
江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相认，茫然地看着木招娣：
这是遇到熟人了？
木招娣把手上的影像片拍到江枫手上：“江医生，这影像片快拿给武医生看吧！”
江枫瞬间秒懂了。
这是在支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