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府邸,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小路上泛着淡淡的光,十步习惯性地坐在屋顶上,披一身月华 。
元英找来的时候,十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元英风风火火地来,又满脸困惑地走,扬起落叶无数。
袖里的花灵狐似是察觉到了十步的压抑,于是从袖中一跃而下,去别处玩了。
“从异界出来,很少见你笑了。”
九世的声音响起在十步耳畔,十步的眼中升起一抹喜悦,
“哥哥?”
九世在十步身边坐下,牵一支竹条,打趣十步道:“总算是改回来了,我以为你真要与我生分了。”
十步淡淡一笑:“哥哥与相府走得近,怕引起误会。”
“什么误会?”九世笑看十步,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
“我是来报仇的,哥哥是来问安的,报仇的与问安的相熟,岂非让人怀疑了哥哥的动机?”
“那现在呢?”
十步一愣,转而微微皱眉:“韩战既然对季连将军下手了,便不会事做一半,哥哥还是当心的好。”
九世眼底闪过一丝柔情:“我是问你,你接下来可有打算?”
十步闻言看向九世,笑得明艳:“我的打算就是哥哥。”
九世被十步的笑容晃了眼,一时竟有些悸动,于是微微转开视线:“十步是想用我爹爹的案子作为契机,从而引出洛氏一案?”
十步点头:“哥哥可愿一试?”
“如何试?”九世眼中浮起一丝纠结:“爹爹被禁足在府邸,曾经来往密切的那些朝中要员眼下皆对季连府避之不及,爹爹是左相的门生,抱着这层关系,我才来到丞相府探探口风。”
“可有探出什么?”
“丞相告病是假,避嫌是真。”九世笑意微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若是选择旁观,季连氏亦没有办法。”
“那我们就逼他一把。”十步的眼中溢出光芒。
九世噙一抹笑意看向十步:“如何做?”
“哥哥忘了我是谁了么?”十步笑得灿烂。
九世愣住,手里的竹枝轻摇,没有明白十步的意思。
“我是洛简的女儿,突然出现在丞相府,你猜圣上会怎么想?”
“不行!”九世直接皱眉:“你想以身试险?”
十步微微摇头:“圣上不是想要魂珠吗?我给他便是!”
九世不语,良久:“你想见圣上?”
“嗯!”十步看向九世:“不过到时候,需要哥哥配合我演出戏。”
九世想想还是不妥:“即便你将魂珠给了圣上,他亦不会因为一颗魂珠而为洛氏平反。”
“他自然不会为一颗魂珠为洛氏平反,但这颗魂珠可以让韩战付出应有的代价。”
十步说着靠近九世,掩口在九世耳边低语一番,九世眼中惊诧蔓延,看向十步的目光亦变得错愕起来。
“哥哥觉得如何?”十步笑看九世。
九世微微一愣,“好是好,只是可惜了魂珠,虽然我不知道魂珠于你的意义,但将其交给那样一个人,实在浪费。”
“我的魂识是锁着的,记忆也只恢复了一半,这魂珠怕是另一半的记忆。”十步说着轻叹一声:“不过眼下救急也顾不得了,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处,等我的魂识啥时候睡醒了,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九世听着甚是好笑:“你便是这样把自己分成了两半?”
“哥哥喜欢哪一半?”十步笑看向九世,眼中倒映出漫天星辰。
九世浅浅一笑:“自然是现在的十步。”
“那万一她醒了,现在的十步不见了怎么办?”
九世眼中溢出温柔:“那就别叫她醒来。”
十步笑着低头,把玩起胸前的避尘珠,似是不经意道:“哥哥的旧疾可好些了?”
九世愣住,眼底的笑意轻轻散开:“你知道了?”
十步点头。
“所以那日,你为了让花灵狐收回香气,生生挨了元廷一掌?”
十步再次点头。
九世闻言,胸口隐隐发闷,沉默良久:“暂时无大碍了。”
“是因为那个香囊吗?”十步看向九世的腰间。
九世微微点头:“这是魂香,可以压制住病情。”
“哥哥可是中了嗜香蛊?”
九世震惊地看向十步,自己中蛊之事只有娘亲知道,连爹爹都不知情,十步怎会知道的。
“司鹤说的。”十步道出答案:“不过哥哥放心,我有办法解蛊,不过需要时间,你等我。”
九世看向十步,抬手拂去十步发上的落叶,四目相对间,异样的情愫铺呈,十步慌乱地挪开目光,故作淡定地伸手去捞腰间的嗜灵王草,结果掌心一空,这家伙居然跑了。
九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衣袂翻飞间携十步从屋顶落下,正巧碰上了再次找来的元英。
元英怔怔地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人,她没想到九世会在这里,十步略显尴尬地侧转了身子掩饰情绪。
“你们?”元英抬头看一眼屋顶,“一直在上面?”
“是!”九世淡淡道。
“在上面做什么?”
元英脑海里一片混乱,她刚从爷爷处过来,爷爷问了她对九世的态度,她刚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十步,结果就撞见了眼前的一幕,即便元英再大条,眼下也大概猜出了点什么。
“如你所见,花前月下,自然是做该做的事。”
九世的出口不仅震惊了元英,也震惊了一旁的十步,十步刚要开口解释,元英却伤心地转身跑了。
十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九世转身看向十步:“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
十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越早清楚越好。”九世的眼中一敛方才的不羁,“他爷爷想把她许配给我,作为帮季连氏的前提。”
十步愣住,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办法。
“可是我不愿意。”九世淡淡道:“不仅仅是对她,任何女子跟了我,最终的结果都不过是辜负罢了。”
这句话,九世既是说给十步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身子的状况,他自己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