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以后,蒋云中朗声笑道:“严小侄,你岳父前阵子致信于我,要引荐我们认识。此次我正好来南齐参加水陆大会,就叫你出来小聚一番。
近来你南兴商会跟南齐大营紧密配合,动作不断,成效显着啊。上次五道口那事,叫我看得好一阵眼馋,此次过来,正是有心向你讨教讨教,看看能否也给我出出主意。”
严良笑道:“叫大人见笑了,可惜未能与大人早点相识,否则五道口那事怎么也叫上大人一起。”
蒋云中摆手笑道:“哎,无妨无妨,以后机会有的是。喏,今日我将我江宁省内的几大豪门世家都叫上了,你南兴商会不是正在往江宁发展生意么,大家正好可以谈谈合作的事呀。今后咱们也可以依样效仿,来个官民合作嘛。”
这话叫严良听着有点摸不着头脑,两省商家之间的合作,为啥会要一个总兵来牵头?八竿子打不着啊。
再看那位神情泰然,笑而不语的程文亮,还有他身边的程盼儿,他们又是啥角色?看着可不像是商人。这让严良隐隐感觉到,今日这饭局怕不简单,水有点深。
当即打了个哈哈道:“我们商户之间本就讲求个合作共赢,有好的合作机会我自是不会拒绝。就不知,各位是想怎么个合作法?”
这时,那位程文亮笑着开口了,“严会长,不瞒你说,我们江宁的几大世家也合伙成立了一个江宁商会。我想着,以后两大商会之间难免会有一些生意上的交集,与其双方竞争,倒不如携手共进。
所以我们商量下来,一致同意让我们江宁商会并入你南兴商会,今后大家有生意一起做,有钱一起赚。有你我双方合力,相信整个江宁市场很快就会成为咱们的天下。”
“这个……”听了这话,严良非但没有丝毫激动之意,反而大生警觉,想了想,小心翼翼道,“能否先请教一下,程老爷……您也是江宁的商户么?”
这时,旁边一个姓常的老爷笑着说道:“程老爷并非商户,但却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他可以全权替我们做主。”
“这样啊……”严良顿时明白,这什么江宁商会的背后定也跟官方高层有一定的利益牵扯。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他哪会随意接话,当即拒绝道:“是这样,我们南兴商会兴起于南齐,本意还是想联合南齐本地的商户,对于外地的商户,我们是一概不接受入股的。不过对于合作之事,我们倒也不拒绝,只是要换个形式而已。”
一时间摸不准对方的脉络,所以也没把话说太死。
程文亮等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明显透露着失望。
对江宁这几个商贾世家严良是有一些了解的,就凭他们几家哪能跟现在的南兴商会相提并论,他们肯定是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做出这等妥协的决定。
心情嘛,他倒也能理解,不过肯定不会就这么答应他们。南兴商会的规模越来越大,影响越来越大,他做出的每一项决定,都必须比过去更加谨慎。
沉默片刻,程文亮又试探着说道:“严会长莫非是担心我们是外地商户,跟你们心不齐?又或是怀疑我们的合作诚意?”
说着,他看了看身旁的程盼儿,笑着道:“我知道,现在南兴商会的几位股东都是严会长的姻亲,倘若严会长不弃,我也愿与严会长结下百世之好。这是小女盼儿,她对严会长仰慕已久,不知严会长可愿……”
说到这,众人皆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严良听得一阵无语,心想,我喜欢纳小妾的名声是不是传得整个江南三省都知道了?
不过对于程文亮这种公然卖女的行为,他是非常不齿的。他的小妾虽然多,但每一个都是基于一定感情基础的,不管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
他跟程盼儿八竿子打不着,仰慕个毛啊,而且从程盼儿此刻那一脸淡漠的表情来看,压根也没这么回事。退一步讲,就算有这么回事,他也不可能答应。
真当老子色迷心窍?他心里暗嗤一句,笑着摇头道:“多谢程老爷抬爱,我跟程小姐素昧平生,谈这个属实不合时宜。另外,我们在江宁的生意也就是刚刚开始,对当地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双方要谈合作,怎么也得先相互了解一番,做到心中有数,然后才能谈些具体的东西。大会过后,我会到江宁各地走访,届时必定登门拜访。
依我看,这事不能急在一时,还需多方考虑一番,才能有个妥善的决定,各位以为呢?”
“这个……严会长言之有理。”几位商家老爷纷纷点头,他们很清楚,严良这话就是在商言商,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并非拿话术搪塞。
这会若是他一上来见到人家把漂亮姑娘送上门,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反倒让几人有些瞧不起。所以今日这结果,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意外。
“这个,贤侄说的的确在理,兹事体大,还是等贤侄来江宁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详细探讨吧。”蒋云中打了个圆场,随即叫人吩咐伙计上酒上菜。
程文亮的脸色变得平淡了一些,隐隐透着不悦。严良知道这人背景不俗,尽量不去看他,既不刻意讨好,也不冷淡应对。
而且这么一搞,严良对蒋云中的话,也不敢随意去接了。蒋云中跟程文亮明显是一路人,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路的,怎好随意表露。
当那几位商家老爷跟他谈些生意上的事,他就热情应对,扯东扯西,聊得很是热闹。但若是扯到点别的事情,那就随口打哈哈,装糊涂,尽量糊弄过去。
席间,他几次不经意地扫过那位程盼儿,发现对方都在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一点也不回避。不过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样新奇的事物,并无其他感情色彩。
严良对此视而不见,他对这姑娘的心态就是敬而远之,一点想法没有。对方的确是美丽动人,但他可不想要这种毫无感情基础的利益联姻,另外,他也是打心眼里不想要程文亮这么个老丈人。
姑娘明显不乐意,还硬把她往个陌生男人怀里推,有这么当爹的么?未免太狠心了点,一点人情味没有。试想他的那些老丈人,哪个不是宝贝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一样。
呃……当然,断绝关系的那位除外……
最后,一顿饭吃得勉强还算尽兴。散席之时,在出包厢之前,程文亮将严良叫住。
“严会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程老爷请。”
严良只当他又想替女儿拉皮条,心里隐有一丝不耐。随他来到包厢外一处僻静的角落里,结果却并非他想的那样。
程文亮神色郑重,小声道:“我知道严会长做事谨慎,考虑周全,但今日所说之事,还是请严会长一定放在心上。至于何去何从,严会长大可与你的两位岳父大人商议商议,然后在做决定。”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莹润光洁的玉牌,无雕无刻,质地上乘,递到了严良手中,接着道,“这玉牌莫要轻易示于人前,只给你的两位岳父看一看就好。待下次来到江宁,再将它交还给我就好。”
“这个……好,在下谨记,待去到江宁之时,一定登门拜访。”严良不敢轻视,赶忙将玉牌收好,随后跟众人告别,回府而去。
到家以后,他把那玉牌拿给葛玉真看,葛玉真也不认识。他知道这玉牌一定有着非凡的来历,不弄明白心里实在不踏实,于是坐上马车,连夜去了葛府。
见了老爷子,把玉牌拿给他一看,再把事情一说,老爷子的脸色当即就变得十分凝重。
“爹,这到底是什么呀?”葛玉真小声问道。
葛松龄长吸一口气,沉声道:“这是明皇玉饰,乃皇家之物。”
“啊?皇家之物?”严良听得一惊,想了想道,“会不会就是出自那位六王爷府里?”
葛松龄摇头道:“明皇玉饰只有皇上的直系血亲能够佩戴,能拿出这东西的,不是皇子就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