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兰月晴话音颤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心惊肉跳,对京城的波谲云诡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认识。原本对这里还有一丝向往,此刻却只想逃离这里,哪怕去到别的任何地方。
“姐姐,别怕,镇定一点。”
严良拉着她手,沉声说道:“别忘了,咱们跟皇上公主是一头的,对抗的六王爷他们。管他流言怎么传,自然有他们去收拾,收拾不了,大家一块完蛋!”
随后,几人去到府门口,放眼左右,果然,昏黑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披甲执矛的巡城官兵正到处抓人,不时能听到阵阵惊呼声、呐喊声和惨叫声。
散播消息的人动作快,巡城官兵的动作也很快,显然,皇上和公主已经在采取行动。
到了天色大亮,城里已然乱成一片。那些传播消息之人,一旦被官兵抓住,皆是遭遇雷霆般的手段,当街打杀之事随处可见。
原本热闹繁华、喜气洋洋的京城,一夜之间变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这是战争来临的前兆啊……”
虽然严良不涉朝堂,但对接下来的事,也能大致猜到一二。只怕此刻,六王爷和晋王的封地里,也同步响起了皇上忤逆不孝,迫害太后的消息。
皇上向来以孝治国,这恶名一旦扣上,怎么讨伐都不为过。现在六王爷起兵那就不叫造反了,那叫替天行道,拨乱反正。
所以嘛,开战前的口水仗而已,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果不其然,皇宫里边很快又传出消息:有凶徒借贺寿之机,混入宫中行刺太后,虽然华清公主及时截住凶徒,但太后因年事已高,受惊过度,不幸薨世。
行凶者已被正法,悬首于午门外。皇上伤心过度,现正在昏迷当中。华清公主正率人全城搜捕凶手同谋,初步断定为有蓄意谋反者,刻意制造凶案,并大肆散播谣言,以构陷皇上,扰乱民心。
巡城营官兵在搜捕乱党的同时,四处张贴告示,令全城百姓切勿听信谣言,以讹传讹。若有妄加议论者,一概视为乱党。
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封锁消息那是不可能的,即便不明着议论,私下的议论定是少不了。两种说法先后曝出,哪个更可信呢?
对朝臣而言,心里其实很清楚。太后跟皇上面和心不和,那是公开的秘密。而且传言还提到了细节,说太后最后见了严良跟公主,参加寿宴的文武百官是知道这事的,无疑佐证了逼死太后的言论。
至于说宫里闹刺客,把太后吓死了,那是骗骗老百姓罢了,当官的谁信。哪个刺客能跑到皇宫里行刺太后?不可能的事,小说里才会这么写。
刺客要是混进宫里成功行刺了太后,那宫里的大内侍卫和禁军统领全部都该问斩。第一个要斩的就是梁羽清,失职啊。
不过这个说法唬老百姓还是可以的,绝大多百姓对朝堂之事知之不深。多年来,皇上太后一直唱着母慈子孝的大戏,大伙都听习惯了。
现在突然说皇上不孝了,说在寿宴当日把太后逼死了,太突兀啊,没理由啊。太后都七老八十了,能剩几天活头,逼死她干嘛?等几天她自然就嗝屁了,多此一举啊。
加上太后刚死,城里就谣言四起,听着是有点阴谋论的意思。
另外,也正是因为谣言中提到了严良,让这个谣言显得更像谣言。试问,一个商户,跟逼死太后能有毛关系?哪跟哪啊?干嘛刻意提到他?
摆明是陷害嘛!一个商户能在皇宫里,把太后逼死,你随机采访一千人,看有几个人信?
所以,谣言虽然传得沸沸扬扬,造成了一定影响,但等到“官方消息”一出,谣言很快就被遮盖过去。
不到午时,“太后遇刺,皇上哭晕,公主四处抓乱党”的消息,就已占据京城舆论的绝对主流。同时,全城戒严,城门暂时关闭,巡防营将加强巡逻,尽快将乱党肃清。
直至此刻,身在沐阳轩里的严良几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国宾馆。
出了这么大事,城门关了,国宾们暂时是走不了了。加上太后薨世,国宾们怎么不得吊唁一下再走啊,谁让正好赶上了呢。
刚吃完寿宴就等着吃席,国宾们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轻松。
宾馆二楼的一处窗边,完颜汐和纳兰真音并肩而立。
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巡城官兵,完颜汐笑意盎然,欢欣笑道:“哈,真是意外之喜,不枉千里而来,当真不虚此行,这寿宴办得可太热闹了。”
纳兰真音面无表情,淡淡道:“太后一死,六王爷和晋王不日将反,这或许是咱们的机会。”
完颜汐点头道:“皇帝不是哭晕过去了么,等他醒吧,醒了之后,应该很快就会召见咱们了。”
“您想好怎么做了么?”
“嗯。”完颜汐转头望着她,笑着道,“那个严良当真是叫人惊喜连连呢,原以为他只是个富商,没想到远不止如此。你跟他缘分匪浅吧?一直不同意嫁给勃尔术,是否就是因为他?”
纳兰真音摇了摇头,轻叹道:“与他无关,勃尔兄弟野心勃勃,必不会甘心臣服,与其跟他们结盟,倒不如灭了他们。”说着又是一笑,“您不也一直没有同意嫁给勃尔帖么,又是为何?”
完颜汐美眸一翻,嗤笑道:“你觉得他配么?”随后从袖中取出那颗鲛珠,递给她道,“拿着吧,送你了。”
“我不要,没兴趣。”
“拿着吧,好东西,看着看着就有兴趣了。”
……
正如严良预料的那样,京城消息一出,火速传至华东省和西北两省,举境哗然。当然,他们那传的自然都是皇上逼死太后的版本。
七天后,皇帝举行国丧,请六王爷和晋王入京吊唁。来了就别想走,想也知道那二人不会来,皇帝谓之不孝,下诏训斥。
二王各自在自己的封地举行了盛大丧典,百官万民共同悼念太后。典礼上,百官无不谏言,皇帝失德,忤逆人伦,德不配位,理应发兵征讨,匡扶正朔。
这期间,严良几人一直待在沐阳轩。宫里忙翻天,没人顾得上他,其间梁羽清命人传信,让他们暂且留在京城,不要离开。
每日闲来无事,严良带着兰月晴几人满街晃悠。多日不见严良归来,欧阳倩放心不下,此时也已来到严良身边。
如今的京城,到处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街道上的巡逻官兵比过去多了好多,兵甲齐备,四处巡逻。
城墙上的守备力量也增加了许多,整个巡防营的驻军几乎全部调动起来了,甚至连禁军都开始参与城里的日常管制。
华东省跟京城之间隔着安庆、北河两省,不算太远,消息传来,那里的情况也跟京城差不多,全省都已进入戒严状态,各州府兵马正在频繁调动。
至于西北两省,想也知道肯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战争的阴云笼罩头顶,京城百姓无不是小心度日。
严良早已给葛玉真和白云凤传信,让她们暂停华阴、安庆两地的生意扩张,所有店铺工坊保守经营。官府若有征用调令,尽量配合。
“漾漾那边有信传来。”
一群人走在街上,望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官兵,叶离秋长叹口气。
“许叔前几日已接到调令,正率领南齐大营十万将士往云岚省城集结,跟云岚大营五万兵马合兵一处,整装待发。真的……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