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说起来虽只见过聊聊数面,却是结缘颇深。
一场奇葩的武举考试,在第一场考武技的时候,夏侯烈就深深记住了这个奸诈狡猾的商人小子。
他利用考试规则的漏洞,买通大半考生,帮他蒙混过关。后来甚至把内裤糊在许漾脸上,让整场马术考试沦为笑谈。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当时夏侯烈和许信是认真商讨过的,要不要当场取消他的考试资格。因为如果让这么一个人考中武举,绝对要贻笑大方,损了朝廷脸面。
许信当时火得一批,看着女儿又被人揍,又被内裤糊脸,直恨不得冲下场把严良弄死才好。他是支持取消严良考试资格的,但夏侯烈一番话,让严良留了下来。
“这小子狡猾异常,考武技,却赢在了脑子。后面两场考的正是脑子,说不定他也能有惊人之举呢。再看看,若是后面两场的成绩平平无奇,再取消他资格不迟。”
结果嘛,都知道了,严良的一张兵法考试试卷,让夏侯烈对他刮目相看。那张试卷,甚至改变了整个边关的格局,更有甚者,改变了大梁的命运!
夏侯烈对严良极为赏识,早就有心让他一起来边关看看。这两年,夏侯烈虽远在边关,但也听到了一些有关南兴商会的消息。
许信跟他交情匪浅,偶有书信往来,更是知道许信将女儿嫁给了这小子做第六个小妾。
如此一来,他更是对严良渴慕不已,见他到来,自是热情得不行。
“哈哈,你小子居然把漾漾娶了做妾,你可太行了!那丫头挺机灵一个人,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将她骗到手的?”
去往大帐的路上,夏侯烈笑意盎然地问道。
严良得意一笑,“这个嘛,说来也简单,就是使的兵法里的一招,先下手为强!”
“哈哈哈!以商法用兵,以兵法泡妞,妙哉!”夏侯烈听得欢欣一笑,又道,“你小子这鬼点子一个接一个,这两年定然没少娶妻纳妾吧?漾漾居然都排到第六了,你到底娶了多少?”
“哈,正妻不算,小妾十二个!”严良一脸傲然。
“十二个?你这些小妾都哪来的呀?怎么跟逛街买菜似的?”夏侯烈一脸讶然。
“当然是花钱买的呀!要不您以为呢?”严良指着身旁的欧阳倩,“诺,这是明州御剑山庄的大小姐,就是我用两座铁矿山买来的,排行十一。”
话刚说完就被欧阳倩踹了一脚。
“御剑山庄!?”夏侯烈听得一惊,停下脚步,望着欧阳倩,正色道,“丫头,欧阳辉是你祖父?”
“正是,将军认识我先祖?”欧阳倩略感意外。
夏侯烈点了点头,面露感怀之色,“他当年曾在兵部下辖的铸造局任职,专事刀剑锻造,技艺非凡呐。”
说着取下腰间佩刀,感叹道,“我的这把刀,跟随我二十多年了,就是当年由他亲手打造。二十多年戎马,染血无数,这把刀,功勋卓着啊。”
“哟,竟有如此缘分。”严良听得一笑。
夏侯烈将刀收好,笑着道:“两年前的武举,有个叫欧阳修的,是你哥吧,给他的兵法答卷判分时,我还特意给他多判了几分呢。”
“呀,还有这么回事,我哥都不知道呢。”欧阳倩笑意盈盈。
“你这丫头,怎么想的?给这小子做第十一个小妾?你御剑山庄向来自傲,你爹居然会被他用两座矿山收买?”夏侯烈满是不信。
“您别听他瞎说,我跟他就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可是,做第十一个小妾啊?你不觉得委屈么?”
“委屈个啥?瞧您说的。”严良抢口道,“我们家排名越靠后的小妾越厉害,您还不知道我家老十二是谁吧?说了您肯定认识。”
“是谁?”
“镇南王之女,绫罗郡主。”
“啥!?”夏侯烈牛眼圆瞪,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小子没开玩笑吧?镇南王把女儿嫁给你做第十二个小妾?”
“这还有假,喏,看那十多个弟兄,正是镇南王府的亲卫。”
夏侯烈扭头一看,顿时再无怀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虽然他比黎洪年长,但当年的军职可没有黎洪高,对黎洪也是十分敬佩。
如此一来,也更加印证了他原先的想法,“这小子果真是非凡之人……”
进了大帐,闲聊片刻,夏侯烈吩咐侍从准备晚宴。
边关苦寒,条件确实艰苦,军中禁酒,没有美酒佳肴,食物很是粗糙,水还带着点碱味,让过惯了好日子的严良夫妇二人颇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们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见夏侯烈还有其他几位将领都吃的津津有味,心知今日这宴席,比起往常多半还加菜了。哪敢有半句抱怨,自是忍着不适大口吃喝,一边与众人畅聊。
吃到一半,一个士兵匆匆入帐,将一份文书呈递夏侯烈。看过以后,夏侯烈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二月二十三,六王爷和晋王同时发布檄文,称皇上忤逆人伦,纵容奸商,致使纲常败坏,民不聊生,正式起兵造反!”
“靠!造反就造反,还把我给捎上干嘛?”严良听得怒骂一句。
欧阳倩笑道:“这下可好,檄文一出,六王爷若是胜了,你就是祸国殃民的奸商,六王爷若是败了,你就是富国安民的功臣。”
夏侯烈神色郑重,望着严良道:“先前时常有所耳闻,却从未细听个中详情。你跟我好好说说,你是怎么夺了云山矿脉的开采权,又是怎么帮助官兵一举剿灭华阴境内的匪帮?六王爷说你弄得民不聊生又是怎么回事?”
严良收敛玩笑之心,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来。夏侯烈听着听着,神情显得愈发凝重。
“了不得,了不得啊,六王爷在云岚华阴深耕多年,却被你在两年间将根基彻底瓦解。
不过,最后你将华东省的财政命脉全部堵死,的确是要惹得华东省内民不聊生啊。若非将六王爷逼到这一步,他未必会反。”说着不由长叹一声。
“六王爷勾结匪帮,欺压民生,行事无道,收拾他难道有错么?”严良皱眉道。
“他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不妥之处,但这场内战,还应当能免则免。这一张仗打下来,大梁的气运又要衰退许多啊。”夏侯烈忍不住摇了摇头。
严良不以为然道:“世人皆知,六王爷早就心存反意,若是纵容不管,他迟早还是要反。就凭他那一家人的做派,若是由他做了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事!”眉宇间隐隐透着怒色。
“不,若非将他逼到这一步,他是不会造反的。不管他和皇上怎么斗,至少这场战祸,是可以免去的。”夏侯烈话语中透着一丝惋惜。
严良听得沉默不语,心道,皇帝老爷子火急火燎地催着我去江北搞六王爷,可是一点没打算跟六王和睦相处的意思。
皇帝若真想留下一丝缓和的余地,大可随时叫停对华东的经济封锁,可他没有,他就是想把六王逼上绝路。
所以这场战事,绝不可能避免!
况且,若不逼得六王爷造反,怎么弄死他一家?怎么给玥儿报仇?怎么给晴姐姐出气?
哼,你就是不想造反,老子也得逼得你造!!
夏侯烈察觉到他眼中迸射出的怒火,不由皱了皱眉,轻叹道:“六王妃母子的所作所为,我听说了,的确丧德行。
但是,一己私怨,终究不能跟天下安定相提并论。今后,你的眼光还应放得更长远些。六王爷,也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十恶不赦。”
“我跟六王爷素不相识,您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了不说,我跟他在一些政见上,还是有共通之处的。”说到此处,夏侯烈摆了摆手,轻叹道,“罢了,这些话现在说来何益。局势已然到了这一步,就只能顺势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