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藏剑阁内漆黑一片。网从外围环绕着的风铃上隐约抖动出几分脆响。
夜风轻轻地吹着,藏剑阁的大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儿,这一声好似石破天惊,在藏剑阁内,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剑们瞬间都寂静了。
外头的人似乎没发觉这点异常,轻手轻脚的进门后把门关严,然后果不其然,看到那把发这红光的剑稳稳地停在他的面前。
“小漠,你今天怎么了?”小小的手轻轻地抚摸过剑身,小心的询问着,与它对话。
“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藏剑阁都快被你掀掉了。”
站在魔剑对面的小小孩子自然就是诚毅。他白天碍于人多,又被爷爷亲手扔了出去,没法第一时间进来看个究竟。可是现在到了晚上,不安分的孩子还是偷偷摸摸进来了。
也许他爷爷也是知道的,就是不想管,放任自流吧。
也不知对面魔剑说了句什么,小诚毅的面容突然一僵,然后目光猛地扫过黑暗中的一角!
那里,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可是片刻之间,有一股气流就从那边的角落延伸过来,直接罩到了小诚毅的面前,他拖住的长长衣袖都被风兜了起来!
“谁?!”小家伙的反应居然异乎常人的快,他一把抓住魔剑就朝着前方挥过来,准确无误的砍中空气中的那一点——
“啪”几乎没有什么悬念,急速挥过去的魔剑被对面伸出的一只手夹住,两根手指轻轻巧巧的夹住了魔剑的顶端,无论对方再怎么使力,都无法挪动分毫。
而诚毅也顺着魔剑发出的红光,看到了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影。
银色如妖,发别一弯银雕,极度俊美的面容下却没有一丝女气,反倒有种至纯则魔的感觉。网银色,本就华丽至极却又白里含着一丝丝的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人都像雪山上成了精的什么……
什么好形容呢?
根据小诚毅的人生阅历还不能很好地形容出来这人的感觉。
他对面那人松了手,被他松开的魔剑好似没了灵魂一样“当啷”一声落地,溅起一片灰尘。
小诚毅认识的魔剑,还从没这么丢脸过!就好像没有丝毫的反抗意志,在这人面前甘于做一个废铁。
可他不会。他弯下腰去将魔剑抱起来,然后一脸警惕的盯着对面那人。
仅在刚才一瞬,他就知道自己跑也跑不了,叫也叫不了,还不如看看这人什么打算,又是……什么来头呢?
他一直提防的男子却在半黑暗里笑了笑,然后转头去说:“这孩子真有趣。果真跟你说的一样。还真有点意思。”
然后——小诚毅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从那人身后又走出来一个。
这个人——不就是白天他和爷爷遇上的那个女子吗?!
慕止息从不夜背后走出,然后看了看抱着剑的小家伙:“你可别这么看我,我们停留在这里是你爷爷准许的,白天不是说了吗?”
“可你……”诚毅指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磕磕绊绊的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爷爷是叫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这人,这人又是谁?!”
慕止息叹了一声,小小年纪思路还挺清晰的:“他是我的契约者。”
“契约……”小诚毅愣住了。他知道人能够与灵兽,甚至是灵剑契约。却从没想过人还能和……
“再说鬼鬼祟祟。我可是来捉贼的。”慕止息先发制人,上来就拎住了小家伙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说!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干什么?”
随后她目光下移,好似刚看见那把魔剑一样:“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要偷魔剑的!”
“你胡说!”小诚毅一下急了控诉她:“你才是来偷剑的!这是我家的东西!”
慕止息的诡辩可谓是熟能生巧,至少对付诚毅这样的是没问题:“你家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东西。难道说你家随意一个弟子都能来随便取剑?你还抱?抱着不放还不是偷?这是你的东西吗?”
“我……”诚毅毕竟还小,忍不住要飚出泪花:“这也不是你的东西!”
“巧了,”这回不是慕止息发话,而是一直静静地站在她后面的人开口了:“虽说是个不称职的主人,好歹这也是曾经我的东西。”
诚毅目光盯住那个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按他的小脑瓜自然很快就倒出了魔剑曾经唯一有过的主人,历史上承认的唯有初代魔尊一人。而看向这个男子的时候,他心中那股无法言表的震惊终于找到了出路——
这人、这人不就是,与那幅巨型油画上神似的……
“你是魔尊?”这个世界头一次有人精准的指出他的身份。
不夜挑了挑眉:“你看我像么?”
他这么一说,小诚毅心中突然又不那么确定了,但他还是遵从本心地点了点头:“……像是。”
“那就对了。”不夜微笑起来,然后转身对慕止息摊手:“你看,他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
眼下小诚毅简直要昏过去!
“为什么……”他说:“魔尊不是,早已经……”
如果初代魔尊还活着的话,那这世间哪儿还能有别的魔尊存在!
“所以说是‘曾经的我’。”不夜淡然道:“毕竟我早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我的魂体罢了。”
小诚毅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个丰神俊朗,如同神祗般的男子,这样的人……竟然,是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的人吗?
他喃喃的问道:“那你们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不夜与慕止息对看一眼,然后他向他伸出了手:“我是来……帮你的啊。”
老实说,不夜把有的时候慕止息的态度和作风,学了个十成十的模样。
……
次日,慕止息一大清早就去找了老庄主。
“魔剑的问题我已经弄清楚了。”慕止息道,昨晚一晚上留在那里并不是白干的:“只不过,有个事情不知您同不同意,还想和您商量一下。”
“?”老庄主做出了一个这样的表情。
“就是,那个……如果小诚毅做魔剑的主人,您可否愿意呢?”慕止息有点羞涩的提出了这个意见。
“……”
在老庄主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千年前魔尊流传下来的魔剑,就被交到了诚毅的手上。
前一天晚上,慕止息和不夜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在征求了小诚毅的认可之后,将曾经的魔剑重铸,冶炼成了一把新的形态,至少表面看上去中规中矩多了,剑上的魔气也被用某种特殊的方式盖住,世人再看,谁都不会认出这就是千年之前魔尊的那把惊天动地的魔剑。
“为什么要把这把剑送给我?”小诚毅抱着剑柄说。
不夜笑着忍不住伸手揉乱了他的一头杂毛,说道:“因为你不是因为它是魔剑才喜欢他的对吧?谁叫它也喜欢你呢!”
“君子成人之美。何况,现在我也不需要这把剑了。”
过了不到半天的时间,老庄主终于反应过来了,并且难以置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快,与之同时的,灵剑山庄内一把百年名剑被幼小的庄主独子遗孤继承的事,就昭告了天下。
人们在为之赞叹艳羡的同时,也没人会知道,这把看似成功的百年名剑背后,又隐藏着怎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慕止息和老庄主一起漫步在葡萄藤下。
“您说,诚毅他是……您儿子的遗孤?”慕止息歪头去问他。虽说无论是从辈分还是能力或者说是年龄来讲,她都远远当得上老庄主的祖师,可是她还是喜欢用敬称来对待老人家。
“是。”近一段时间的适应,老庄主已经渐渐熟悉了慕止息这个人,对她一开始留存的戒心和别的警惕渐渐转为了某种信任和感激。甚至还有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照顾之心。
“说来也……我一生唯要了翰儿一个孩子,谁知五年之前,这里遇上了一场天灾……很多人都死在那场瘟疫里了。连同我儿子一家……只剩下了诚毅一个孩子。”
“可能是因为如此,我从小就对他多有娇惯……毕竟他是我唯一的亲孙子,对他跟对别人难免有所不同……让他可能会冒犯仙家。”
慕止息刚想说没有。就听老庄主继续说:“可请您一定要相信……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虽说从小因我对他的特别对待导致他一直无法和族内其他孩子平等相处……可是他绝对没有什么坏心,对谁都是……”
“诚毅太要强了,因为没有朋友,自己一个人反而更容易钻牛角尖……”说着说着,老人就开始不注意流露出关心和担忧,慕止息想做家长的都这样吧。
所以说照顾孩子真的是需要投入真心的事啊。
“那么,”慕止息的脚步在前方一停,刚好站到了葡萄架下的花藤边:“如果我说我想要照顾这孩子的话,您能许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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