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到了自己,也是在九岁时,母亲怀了弟弟,她的日子便急转直下了。
摸摸元锦意的小脑袋,元锦潇摇摇头,又看了看她手上的伤痕,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竟然这么严重?
那嬷嬷还敢好意思说她不是故意的。
元锦潇稳了稳面色,眼眶泛红的走出去,先是对魏姨娘道了一声恭贺后,然后满是歉意的给老夫人请罪。
兴许是因为眼下老夫人情绪消散,没有那般生气,对元锦潇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锦潇,把这刁奴给带回去好好惩治一番,以后锦意的教习嬷嬷由我来负责,告诉你娘,不必再插手!”
今日锦意差点把命都给丢了,老夫人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个嬷嬷继续教导元。
元锦潇低着头,无比自责的开口。
“是,孙女明白,孙女这就回去派人送些药材来,三妹妹吉人天相,定然会好起来的!”
“嗯,去吧!”老夫人点点头,为元锦潇的气度感到满意。
元锦潇带着章嬷嬷离去,魏姨娘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露惊讶的摸着自己肚子,慈母般柔和的光辉差点没让一旁的元彻看直了眼。
他眼中亦是一片柔和,看魏姨娘的目光都带上几分珍视,“来人,快送魏姨娘回去休息!”
这里太乱了,要是磕着碰着多不好。
魏姨娘却是抓着元彻的手,抿着嘴角对他摇头,目露担忧,“侯爷,妾身想等锦意醒来再走!”
女儿还没有醒过来,她就是回去也休息不好的。
老夫人怜惜的看着魏姨娘,言语中带上两分强势,“烟儿,听话,你先回去,这里我让白嬷嬷守着就是,等锦意醒过来,我第一个通知你!”
本来烟儿最近就休息的不好,要是再出点什么意外,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魏姨娘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请示,“那妾身再进去看看锦意吧!”
老夫人点点头。
钟嬷嬷扶着魏姨娘走进屋中,元锦意睡了一觉刚好醒来,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床上伸懒腰。
元锦意对上魏姨娘惊诧的目光,赶紧给她一个手势,让她别轻举妄动,又赶紧躺下。
魏姨娘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见状连忙收了起来,坐在元锦意床边,拉过她的小手。
元锦意张嘴悄无声息的说着,魏姨娘点点头,安心下来。
调皮,真是吓死她了。
魏姨娘一走,元彻和老夫人还留在这里守着。
“彻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老夫人看着略显疲倦的元彻,忧心忡忡的说道。
元彻想了想,看着刚才魏姨娘爱女心切的模样,他作为父亲的还是应该多关心关心女儿,“没事,娘,我再等等!”
眼下时间尚早,主要是这群大夫竟然如此没用,连个小孩子都救不醒。
过了一会儿,端着药的青竹走进屋子里,看着元锦意给出的眼神,咋咋呼呼的叫起来,“小姐醒了,侯爷,老夫人,小姐醒了!”
什么?醒了?老夫人闻声面露欣喜,连忙扶着元彻的手,母子二人一同走进屋子里。
青竹把药放在床头,看着面庞泛白,浑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病气的自家小姐,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退到一旁去。
“祖母...父亲...”元锦意捂着脑袋,半睁双眼,虚弱的叫了一声。
连声音都跟往日的清脆不同,像极了沉珂初愈的暮者,有气无力。
“祖母的乖乖,你可算是醒了!”老夫人将手里的佛珠递给元彻,轻轻抚摸着元锦意的脑袋,后怕的看着她。
“祖母,头...好痛!”元锦意抬手时,露出胳膊上鲜红的板子痕迹,娇弱的凑到老夫人身边,嘤嘤嘤的哭起来,“锦意有乖乖学规矩的....”
“头痛?没事,没事,我们把药喝了就不痛了,祖母知道,祖母给你做主,咱们不学规矩了!”老夫人掩去眼底的愤怒,轻声细语无比慈爱的哄着元锦意。
她温暖的手掌抚摸过元锦意的发顶,拿过旁边的药碗。
元锦意生的白净,身上有一点伤都格外明显,尤其是在生病后,整个人就像瓷娃娃一般,透露出一丝娇弱和易碎的感觉。
元彻心疼不已,他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被那个刁奴给打成这样了。
不行,他一会儿得派人去好好教训一番。
青竹给元锦意垫了两个枕头,把她扶起来靠着。
“祖母的乖乖,来,咱们啊,把药喝了就好了,你可真是担心死祖母了!”老夫人试了一下药的温度,小心的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脸上的阴云也散开不少。
此刻的老夫人要多慈爱就有多慈爱,连身后的元彻都有些吃味,他生病时都还没有被这样照顾过呢。
不过他一想,跟自己女儿争风吃醋做什么。
“锦意,快些把药喝了,明日父亲给你送明月斋的点心来!”元彻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在一旁跟着诓哄道。
元锦意点点头,拧巴着小脸把药给喝下去了。
青竹在一旁看的出神,暗自给自家小姐点赞,这一碗明明就是她换过的甜水儿,绝对不苦的。
看她家小姐那一脸难喝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这是黄连汁呢。
喝了药,元锦意又昏昏沉沉的躺下,老夫人不由得担忧。
瞧把孩子都给打成什么样了,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
等元锦意睡着,老夫人走出来,目光晦暗的扫过这些奴婢,“你们仔细照顾着三小姐,有什么事就去找白嬷嬷,今日之事,管好自己的嘴,不许对外声张!”
她不想听到任何一丝有关侯府的风言风语。
“是,老夫人!”照顾元锦意的婢女嬷嬷都跪下来,惶恐的回应着。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元锦意一人,她掀开被子坐起来,丢开胳膊窝里的珠子,锤着自己发麻的胳膊。
嘶~
动作幅度太大扯到背上的伤痕时有些隐隐作痛,元锦意呲牙,想要看又看不到。
青竹拿着一瓶药膏走进来,吹灭了几盏晃眼的灯光后,缓缓走到元锦意身边,“小姐,奴婢帮您上药,您背上的伤会好的!”
小玉也端着一碗清粥走进来,“小姐,您一会儿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晚上都没有吃饭就晕过去了,小玉看着十分心疼。
元锦意解开亵衣,躺在床上,“好!”
她早就饿了,肯定要吃的。
趁青竹给元锦意擦药的功夫,小玉凑到元锦意床边,眼睛亮晶晶,敬佩的盯着她,“小姐,您真厉害,居然连大夫都骗过去了!”
“嘘,你家小姐会的东西还多着呢!”元锦意摸摸小玉的脑袋,掀开自己的袖子,上面的伤痕栩栩如生,她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
还得是她研究的千奇百怪符在关键时候能够发挥大用。
比喻这道假伤符,以前她被外公训斥的时候,经常就拿这道符出来用,给自己搞点什么伤痕之类的,外公就舍不得教训她了。
头上的包也挺真实的,不过就是符纸时间有限,只能使用十二个时辰。
青竹微微一笑,却在看见元锦意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时,愣了一下,愤慨的握紧手里的瓶子,“小姐,这章嬷嬷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小玉站起来一看,吓得不轻,“呜呜呜,小姐,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啊?”
在元锦意白嫩细腻的背上,这些伤痕格外显眼,小玉的眼泪直接喷涌而出,伤心的哭泣道。
她家小姐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呢。
元锦意现在就是觉得背上很痛,她又看不到,无奈的叹口气。
不过章嬷嬷应该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吧。
“没事,不痛的,只是看着重,擦了药就好了!”看到小玉这个泪包哭的这么伤心,元锦意连忙解释着,说自己不痛。
青竹则是小心翼翼的给元锦意擦药,生怕自己将小姐给弄疼了。
高门大院果真危险,青竹一想到今日的章嬷嬷就觉得心颤。
还好小姐机智,以牙还牙对付过去了。
擦了药,元锦意躺在床上,一勺一勺的喝着粥,只觉得寡淡无味,早知道她应该把她的四喜丸子吃了再晕倒的。
这边,元锦潇带着章嬷嬷冒着风雨来到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如今躺在床上养胎,可章嬷嬷是她找去的人,她还是要过问一下,好给元锦意一个交代。
元锦潇不悦的坐下来,在看到大夫人憔悴的脸庞时,尤其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毫无血色的样子,她收起脸上的不快,微微拧眉道,“娘,您没事吧?”
怎么看着比白日严重了些呢。
这个孩子保不住就不要保了吧!
....可惜这话,元锦潇没有说出来,她也不敢说,她知道自家娘亲是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
大夫人冷着脸摇摇头,咳嗽两声,拉过被子,“没事!”
在六月这般炎热的天气还要盖厚被子,真的没事吗?
元锦潇隐匿着眼底的忧心。
大夫人扭头将犀利的目光 投向章嬷嬷,“你怎么回事?谁让你打人的!”
要不是下人来报,她都不知道这个嬷嬷竟敢做出这般没有分寸的事情来。
浑身湿漉漉的章嬷嬷再次跪下来,慌张的看向大夫人,“老奴没有啊!老奴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只是轻轻的打了两下!”
她冤枉啊,真的!
大夫人不满的瞪着她,眼底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
“我是让你教育,不是让你伤人!”
就算是打人,怎么连个轻重都不知道呢。
章嬷嬷也顾不得自己忽冷忽热的身体,局促的摆摆手,面露无辜,“夫人,老奴真的没有啊,冤枉,是那三小姐自己撞在老奴的板子上的,老奴自然知道脑袋的重要性,怎么会打脑袋呢!”
她也当了这么多见的教习嬷嬷了,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地方能打那些地方不能打呢。
“你确定?”大夫人轻咳两声,眼底闪过一抹质疑,当然了,是质疑元锦意,难道是故意装出来的?
元锦潇敲击着桌子,拿起一块手边的糕点砸向章嬷嬷,眸光冰冷,“你这个老奴,还敢狡辩。娘,我亲自看过锦意的伤口,分明就是下手极重才能造成的,而且当时那么多大夫,难道她能与那么多大夫都串通好吗?”
就知道嘴硬,打人的时候怎么没说小心着点儿呢。
元锦潇细眉微挑,显然有些动怒。
章嬷嬷瑟缩身子,羞愧的低下头,小声的辩解道,“老奴真的没有啊,大小姐!谁知道三小姐这般细皮嫩肉...”
以往她教育的那些个大家闺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呢、
元锦潇怒极反笑,嘴边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我看你是死不悔改,就知道怪别人!”
细皮嫩肉?如今的高门贵女那个不是这样的,感情这个嬷嬷以为她们侯府虐待庶出小姐呢。
“行了,锦潇,不过就是一个庶女,何必动怒,反正躺几日就好了的!”大夫人一脸淡定,蹙眉看着失态的元锦潇,轻声开口。
慌什么,何必要为一个庶出的妹妹辩解,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若真是章嬷嬷将元锦意打死了才好呢,免得多一个人碍她的眼。
“娘!”元锦潇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夫人,再怎么样,三妹妹都是父亲的女儿,就这样放过这个奴婢未免也太草率了。
要是事后父亲追问起来,她该如何回答。
大夫人抬头,面色沉郁的望向元锦潇,嘴角扯了扯。
“锦潇,嫡庶有别,她为卑,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庶出的小姐,章嬷嬷也说了,她没有乱来,你就别管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来,大夫人是不打算对章嬷嬷做出惩罚了。
章嬷嬷喜不自胜,十分意外的攥紧自己袖子。
元锦潇红唇翕动,罢了,她也管不了自家娘亲,“是,女儿告退!”
她本来还想说魏姨娘有喜的事情,可她娘亲身体都已经这样糟糕,她还是不说了。
元锦潇刚站起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嬷嬷从外面走进来,恭敬的请安,“见过大夫人,大小姐!”
“何事?”大夫人蹭坐起来,这两人不是老夫人身边的粗使嬷嬷吗?到她这里...
大夫人不着痕迹的瞥了地上的章嬷嬷一眼,又将身子窝进被子中。
看来老夫人是对那个小贱人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