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意格外淡定,端起茶杯拨开浮于表面的茶叶,小抿一口后,声音干脆的说起来,“可为什么你只盯着北秦的一亩三分地呢?在北秦外,隔着海岸,还有许多国家,我们为什么不去做他们的生意?”
“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何只通知咱们北秦的商户,咱们得把别个国家的生意都给拿到手,让银子流向北秦,这样你们的家产才会只增不减,而不是只局限于北秦之地。”
富商愣住了,没想到元锦意还知晓海运一事。
北秦其实对海运并不是很支持,沉船的风险很大,他们平日也不怎么敢冒这个险。
但财帛动人心,要是这些东西要运往海外它国,那他们就会去造更多更大的船只。
在商人面前,谈利益就行,都是千年老狐狸,不必遮掩。
“理是这个理,但是三小姐,这镜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万一有人....”
另一个富商指着镜子,担忧的询问。
要是他们成为皇商,但是售卖的东西太过稀松平常,那还有什么意思。
“非也,这样的镜子我保证,除了北秦皇室,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制造出来。”
元锦意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不止呢,而且她还没有开始造琉璃呢,到时候把香水肥皂也搞出来。
要挣钱,还是只能走上这条道路。
但她后面会禀告叡帝,让北秦尽量走工业和农业发展道路。
“你们只管放心,后面还有好东西,咱们都是为了长期挣钱,不会自断财路的。”
元锦意看着他们已经心动,随即开始了拍卖会。
只是可惜她没有多拿几件好东西出来,最后只以一百五十万两的价位拍下了前三年的皇商名额。
得到名额的是江南之地的一位林姓商户,这样一来,皇商之名就落在他头上。
而且他有船队,这是元锦意最欣慰的一点,也算弥补了银钱上的遗憾。
不过众人遗憾之余,心中还有些踌躇,他们其实也想观测一下这三年,第一位皇商的发展情况。
到时候如果可以,他们大不了再重金抢夺第二位皇商的名额。
可惜他们忘了,如果第一位皇商靠着皇室挣了钱,又怎么会轻易丢下这块肥肉,说不定到时候的拍卖价格,也是他们很多人都无法触及的。
抱着刚从钱庄取出来的一百五十万两金票,元锦意将其他商人请下了船。
把金票交给禁卫军,让他们先送去皇宫后,她示意久等的第一位皇商入座。
趁着今日,她把细节和其他方面的问题都给他解答解答。
“林老板,请坐吧。”
元锦意笑笑,也坐了下来。
林老板对她抱拳,恭维着开口,“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昭嘉县主,北秦有您这么一位会做生意的人,真是北秦之福啊。”
元锦意大大方方的一笑,话语却是谦逊万分,“萤火之光罢了,不敢同林老板你们比。
林老板,我给你快速讲解一下我们之间的运营模式吧。”
林老板怔住,没想到她这么干练,闲话都不说两句。
.......定下皇商后,元锦意身上的压力就小多了。
后续只要盯着工坊和设计新产品就行。
当叡帝拿到元锦意收取的一百五十万两金票时,眼睛都在放光。
这厚厚的一沓金票,简直比春雨还及时。
马上就要入冬了,边境寒凉,他真怕太子和将士们受苦。
“万公公,去,让御膳房晚上加个菜。”
不过苦了孩子也不能苦了自己,叡帝赶紧对旁边的内侍叮嘱一声,美滋滋的把金票收起来。
先别告诉户部尚书那个抠门的老东西,等有需要的时候,他再拿出来。
“是,陛下!”万公公乐呵的出去了,陛下开心他也开心。
筹集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元锦意就开始放飞自我。
刺客已经许久没有现身,元彻说已经抓住了那个奸细,估计短时间不会再有刺客出来。
没有刺客,元锦意就开始约着童佳琴和季念慈、汪晴岫出门,顺便把祁金金也给叫上。
季念慈同祁金金一样,都想为北秦出一把力,也在央求着元锦意给她找事情做。
不仅如此,连最新小的汪晴岫也是如此。
元锦意只想对她们说,摆烂不好吗,咸鱼不香吗?
但是转而又觉得自己思维狭窄了些,毕竟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们身为女子,都想贡献自己的一番气力,她肯定是举双手双脚支持。
一行人约在明月楼会面,元锦意坐在马车上,要穿过好几条街才能到。
今日要同她们商议的事情还不少,元锦意随身带着厚厚的一沓纸张,连笔墨都给备好了。
厢房中,四人大眼瞪小眼,静坐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
祁金金看着面前的三人,除了傻笑也没有别的表情了,“喝茶,喝茶。”
呜呜,锦意怎么还没来啊,她都喝了半壶茶了。
不止是她,对面的三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公主让你喝茶,你能不喝吗?
最小的汪晴岫不喜欢喝茶,喝了两杯她就借口出去等元锦意溜到下面去了。
之前没有祁金金,大家身份差不多,也没多纠结,今日祁金金要加入队伍,她们便有所拘谨。
要不是想着大家都是为了北秦才汇聚在此,她们真的也好想溜啊。
直到汪晴岫挽着元锦意走进来,三人才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元锦意对祁金金行礼后入座,她一眼就察觉屋里诡异的气氛,笑着开口道,“你们不要这么拘谨好吗?六公主很好说话的。”
童佳琴和季念慈莞尔,娇羞一笑。
她们知道啊,但是都不熟,也没有什么话题。
祁金金咬着手帕都快给元锦意跪下了,对啊,她真的很好说话的。
罢了,元锦意也没有勉强,说说事情,一会儿大家都熟了。
元锦意让小玉把她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这都是我后续的计划,你们先看看吧。”
后续计划中的工坊不需要她们操心,陛下拿到银子后,会找人找地去建设。
但是童佳琴作为她计划中的技术要员,免不了要帮她盯着工坊,培养人才啥的,所以对童佳琴她没有什么好安排的。
祁金金负责首饰这一方面,元锦意建议她把工坊建立在梁安城内,一来建立在郊外太远,女工们上下工都不安全和方便,二来缠花和绒花占地不大,梁安城闲置的房屋也是有的,足够她们使用。
如今祁金金那边工坊已经选好了,就等着元锦意把小玉派过去教导她们。
剩下的,就是蔬菜大棚计划、琉璃烧制计划和香水香皂计划。
季念慈看着元锦意提出来的几个计划,大概了解了一下后,她觉得她只适合监督蔬菜大棚计划,虽然要下地什么的,但是相对而言,跟人的交涉少,不用多费事。
只是蔬菜大棚基地没有在梁安城,她明年就要成亲,也不知道她未婚夫同意不。
汪晴岫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她现在还在私塾上学,懂得东西不多,能用到她的地方太少,元锦意干脆让她跟着祁金金一起先学习学习。
童佳琴对于元锦意的安排很满意,毕竟她不能离开梁安城,陆大夫还没有追到手,她是不会放弃的。
季念慈把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元锦意倒是无所谓。
蔬菜大棚她有更中意的人,就是魏家舅舅。
魏廉跟着她搞过蘑菇房,对温度控制,技巧掌握,还要土壤要求方面都很熟悉。
“季姐姐,要不你帮我负责香皂制作吧?”
香皂不需要蒸馏,步骤简单,最重要的熬煮加工有其他工人负责,她只需要负责采购用料和监管包装。
元锦意把香皂香水分开提出来,香水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建立工坊。
她其实有意把香水工坊建立在更偏远的地方,最好是四季如春的城市,这样香水需要的原料就不用大老远的运送到梁安城来,又省了很大一笔开指,还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最好还是有船运码头的州府。
“香皂?”季念慈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张,小脑袋瓜思索起来,“是跟皂角一类的东西吗?”
元锦意点头,轻声给她解释,“是,不过香皂是在皂角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东西,这种一般是专用于沐浴时,就跟洗花瓣澡一样,能够洗的更干净,还能让皮肤散发芳香。”
有物美价廉的皂角,她就不想去搞肥皂了。
香皂卖给有钱人,卖贵点,她也心安理得。
季念慈听完解释,这才发现自己之前没有理解香水和香皂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
她点点头,露出脸上的小酒窝,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只要能让她出一份力,她绝对听安排。
童佳琴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元锦意消瘦....呃,圆滚滚的小脸蛋,“锦意,你小脑瓜怎么能相处这么多东西的?”
“看来最近你没少费心啊。”
没瘦就好,现在可是锦意长身体的时候,她不能瘦啊。
“前人的智慧,稍加借鉴。”元锦意对她挑眉,打趣的说道。
她可不厉害,她是家里的小蛀虫,但是尽量不当社会的蛀虫。
“话说回来,童姐姐,你跟陆大夫进展如何?今年之内有望拿下他吗?”
元锦意的话音刚落,四双灼热的眼睛齐齐凝聚在童佳琴脸上,看得她心里直呼元锦意是个坑货。
“......”童佳琴羞涩掩面,用扇子敲了敲桌子,啧,公主还在呢,而且晴岫还小,这些男女之事还是少听吧。
不过她还是轻轻点点头,她同陆大夫已经发展到他会主动送她礼物的地步了。
今年应该能拿下吧?!
真是不容易,她的那点心眼子全用在陆大夫身上了。
元锦意一拍手掌,兴奋起来,“那就好,童姐姐,继续努力啊!”
季念慈看着羞红了脸的童佳琴,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童佳琴眼神幽怨的剜了她一眼,又对元锦意询问起来,“别光说我了,你呢?你今年虚岁都十四了,难道没有中意的男子?”
她可是听父亲说了,每日元大人上朝,家中有适龄儿郎的官员都要围堵他,锦意现在可是梁安城炙手可热的贵女人选。
好家伙,四道整齐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元锦意十分淡定,然后凑到她们耳边,小声的开口,“天下美男我都爱。不过呢,我并不想成亲,不然我求娘娘的懿旨做什么。”
“世间的风花雪月我还没有看够呢,对吧。”
汪晴岫张大小嘴,水泠泠的眼眸中绽放出赞叹的光芒,“锦意,你这是要万花丛中,片刻不沾身啊。”
“.....还早,还早。”元锦意像只小狐狸一样,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悄悄的对她们拜托道,“你们可别说出去啊,不然我父亲会打死我的。”
几人偷偷一笑,氛围顿时愉悦起来。
茶水又续了几遍,屋子里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中午时分,几人一起在明月楼用过午饭,才准备各回各家。
元锦意笑着跟她们挥挥手告别,拎着裙摆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国公府大门口,一辆稍显朴素,一辆奢华富丽。
门口的家丁对视一眼,赶紧跑进去报信。
扶着婢女的胳膊走下马车,刚出月子的元锦潇气色尚佳,但是紧蹙的眉头昭示着她此刻压抑的心情。
她快步来到那辆朴素的马车前,看着嬷嬷掀开帘子,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母亲扶出来。
“慢着点啊!”
元锦潇揪心,甚至不敢大声开口,生怕让大夫人受惊。
大夫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元锦潇连忙上前握着她冰冷的手掌,眼神一沉。
女人枯树一般的手背皮肤上满是斑斑点点,她很难想象这双手是出自她还不到四十岁的母亲。
以前母亲雍容华贵的气势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身姿佝偻,面目全非的老妪。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衣物还算华丽精美,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垂老的粗使婆子,穿上了主人的衣服罢了。
元锦潇心中百感交集,等到大夫人站定,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八月如此炎热的温度,母亲都要裹成这般模样,她是真的不知该作何感想。
大夫人站在大门前,弓着背脊,眼神沧桑,眼睛在触及国公府烫金的牌匾时,一抹恨意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