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头火势,去维多利亚港看夕阳,真是想得出来。
一群又一群的记者冲进医院,蓝探长已经呆滞地抱着蓝若的尸体,一动不动,像一座连体雕塑。
嚓嚓嚓,摄影师从各种角度拍下悲痛的蓝探长。
夏少游打了一个冷颤,现在的通讯不发达,记者如何得知蓝探长的妹妹已经遇袭死亡?
恰逢四大探长角逐总探长一位,而此时,惨遭变故的蓝探长能获得不少同情票。
这一个念头醍醐灌顶。
并不是以前警队奈不何日本商社,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是现在真的有了破获日本商社的能力,一切都是时机到了而已。
算算蓝探长的成长史,长姊母女惨死,蓝探长从警探荣升探长,现在死了蓝若,总探长之位非他莫属。
踏着亲眷的尸体平步青云,夏少游不寒而栗,幸亏自己还算识时务,与蓝探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翌日,大小报纸的头条——蓝探长破获日间谍组织,蓝玉惨死日间谍手中。
夏少游慢慢合拢报纸,拳打自己不过是演戏给其他警察,他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人面兽心。
其实,他才是最可怕的禽兽。
重伤的傻柱睁开了眼睛,呆滞地看着憔悴的夏少游,夏少游按了墙上的铃,大声地喊:
“医生,医生,醒了,病人醒了。”
一行行热泪从傻柱眼里涌出,浸入枕头中。
谁都不知道,傻柱和蓝若在酒会上一见钟情,私下秘密约会多时,讵料,被枪杀在维多利亚港的夕阳之下,成为她亲哥哥荣升的台阶。
清醒后的傻柱不说话,也不吃不喝。
夏少游捧着汤盅,汤勺递到傻柱嘴边,傻柱就是不张嘴。
“你要好好的,蓝若不希望你这么痛苦,”夏少游体贴地宽慰他。
傻柱一下子掀翻他的汤盅,汤浇湿了他的裤子和鞋面,他取了抹布,轻轻地擦拭着裤子,慢条斯理地说:
“你要是想绝食殉情,我不会替你和蓝若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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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天边残红如血。
凉风微拂。
夏少游点燃第十一支烟,默默地看着坐在维多利亚港海岸的傻柱。
风撩起了他的头发,吹起了他的风衣。
和他一起看夕阳的女孩永远闭上了眼睛。
彩霞一点点消失,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在天边,夏少游走到他身边:
“回吧,天色不早了。”
“我明天去见蓝若最后一面。”傻柱固执地说。
夏少游痛苦地闭上眼睛,已经给他讲了整整十天,出席葬礼只能让他身陷危险,但他就是听不进去。
“就是死,我也要去。”
傻柱站起来,短短十天光景,他已经消瘦了二十斤,还未达到医生的要求,但他坚持要求出院,不能再躺在病床上夜复一夜的噩梦。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夏少游:
“蓝若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世上有很多女人,没有蓝若,还有红若,还有黄若,你好好生活,会遇到比蓝若更好的女人。”
“我不是你。”傻柱抛下一句,大步走向轿车。
我的妈的也是倒霉,遇这么一个犟牛。
阴雨天。
云素素和娄云娥精心地替傻柱搭配衣饰,梳理发型,落地镜里出现两位落落大方的儒雅绅士。
夏少游撑着雨伞,一起到了墓地。
到处都是警察,还有无处不在的记者和摄影师。
夏少游提醒傻柱:
“我们最好成为最普通的悼念者,不要成为记者们捕捉的对象,否则会引火烧身。”
看见夏少游两人,警察自动从中间让出一条道。
卧槽。
这都是事先演练的吗?
没法子,傻柱要往上冲,夏少游只能陪着傻柱走到棺椁前,蓝若面色如生,化了精致的淡妆,身上摆满了鲜花。
傻柱抱起棺椁里的鲜花扔到地上,将一支鲜红如血的玫瑰放在蓝若的胸口。
镁光灯照在两人身上,夏少游极力用手挡住脸,傻柱当之无愧成了男主角。
他双手撑着棺椁,摘下墨镜,静静地凝视着蓝若姣好的面容,一身黑衣的蓝探长哽咽着说:
“何雨柱,你一定要替我妹妹报仇。”
傻柱依旧沉浸在二人的世界中,所有人所有声音都被他屏蔽在外。
落葬仪式即将开始,傻柱还没有放手的意思。
夏少游死死地攥住浑身颤栗的傻柱,将他拖到人群中,使他无法近身棺椁,八人抬着棺椁缓缓放进墓坑。
“柱子,柱子,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夏少游拼命地掐着傻柱的胳膊:
“蓝若能听见你的声音,你不要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傻柱的眼里噙满了眼泪,夏少游低声地说:
“你阻拦落葬有什么用?难道你能一辈子冰冻她的尸体?”
仪式完结,傻柱还想和蓝探长交谈,夏少游攥着他离开墓地。
蓝探长越过人潮,拦住二人,递过来一桢相框。
相框很昂贵,底部写着:一见钟情。
夏少游隐隐觉得,这不是蓝若的品味,倒符合蓝探长的审美。
相框中的蓝若浅浅地笑着,两个脸颊的小酒涡特别甜美,一对清澈有神的大眼睛好像在看着面对相框的人。
蓝探长沉痛地说:
“收拾蓝若的遗物,发现蓝若买了新相框,准备连这张相片送给你,我想,应该帮她完成遗愿。”
去他妈的,他妹已经死了,还想用妹妹系着傻柱,也就是捆绑住自己,让傻柱替他妹妹复仇,傻柱就一厨师,拿是菜刀,不是杀人的刀。
傻柱紧紧抱住蓝若的相框,蓝探长的脸上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微笑,夏少游觉得那是奸笑。
忒他妈的讨厌这种奸人。
蓝探长让夏少游反胃,他不动声色地拉着傻柱上了轿车。
砰砰砰。
密林里响起了枪声,不少警察护着蓝探长撤离,留下一堆手足无措的记者。
夏少游一打方向盘,将车驶出墓地,傻柱朝后车窗玻璃看去,墓地已经一片混乱,蓝探长的轿车被掀翻的警车挡住了路。
“不好,蓝探长被拦下了。”
夏少游暗暗地想:大奸臣,你他妈的去死吧。
傻柱抓住他的方向盘,急急地说:
“救蓝探长,蓝若一定不想她的哥哥死在她的葬礼上。”
“你清醒清醒吧,蓝探长踩着他妹妹的尸体当总探长,我倒希望他能死在葬礼上。”
一打方向盘,驶入了林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