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顾月淮声音淡淡,从容不迫,丝毫没有旁人恶语相向后的尴尬。
“我这样难道不是成全你?田静如果真的心里有你,就不会连夜卷铺盖把你给送回来了,二哥,你还没想通吗?她压根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
“田静呀,嫌你穷呢!你扪心自问,你哪里比得上陈月升?”
顾月淮说完,一旁的顾析淮忍不住屏住呼吸,这话对顾睿淮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他还真是哪儿哪儿都比不上陈月升。
顾睿淮额角青筋直冒,铁拳紧握,死死盯着顾月淮,宛如在看什么宿敌。
顾析淮见状,忍不住上前挡在两人面前,当起了和事佬:“月淮,少说两句吧。”
“实话难听,但不可否认,是不是?”
顾月淮耸了耸肩,站起身缓步走到炕边,居高临下看着顾睿淮,见他眼含怒火,恨不得挣扎起来挥她一耳光的架势,忍不住轻笑一声:“怎么?嫌我说的话难听?”
“滚!”顾睿淮有些咬牙切齿,声音似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二哥,月淮话虽然不好听,但是……田静那事儿,你也该好好想想了,别听她说几句好听的就跟着迷糊。”顾析淮上前两步,不着痕迹的把顾月淮挡在身后。
顾月淮看着顾析淮微薄的脊背,神情有瞬间的怔愣。
顾睿淮则被顾析淮防狼似的动作给气得够呛,狠声道:“老三,你真是被收买了。”
“你给老子住嘴!”
“老二!说什么呢你?”
顾至凤和顾亭淮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前后脚进了屋,顾至凤二话不说就上前拽住顾睿淮的耳朵,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脊背上。
“老子让你胡说八道,让你瞎说!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顾睿淮呀顾睿淮,早知道你是个白眼儿狼,刚出生的时候老子就该把你扔茅坑里溺死!囡囡为了你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你以为你为啥能保住这条腿?”
“为了一个女人,上山套兔子,被狼给逮了,还得家里人给你擦屁股!”
“顾睿淮,你说说你活的可怜不可怜?老子都替你脸红!”
顾至凤使足了力气,边打边骂,顾睿淮也绷着嘴不吭声,一副硬骨头的模样。
顾月淮早在他开始打人的时候就让顾析淮抱着晏少棠回了里屋。
她静静看着梗着脖子任由响亮巴掌落在身上的顾睿淮,他一点悔意都没有,甚至为了田静对亲生父亲生出了怨怼,为什么?
上辈子的顾睿淮对田静的喜欢是极为内敛的,从未这么执着坚定过。
顾月淮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拧眉。
这辈子的变故不少,其中能催化促进顾睿淮感情的,就唯有这一遭卫生所之行了。
顾睿淮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上辈子之所以从未宣之于口,是因为田静对他就是哥哥,并没有表现出喜欢,而这辈子,她愿意主动提出照顾他,对他而言这就是一种突破。
他看到了希望,也找到了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
这一刻,顾月淮有些啼笑皆非。
她要复仇,尖刀必然横穿田静,可如今,她的二哥密不透风地挡在田静面前,这无疑会让她的复仇愈发艰难,难道转机只有田静嫁人?顾睿淮死心?
他会死心吗?
顾月淮看着咬着牙,死活不求饶的顾睿淮,产生了疑问与怀疑。
最后是顾亭淮看不过去,伸手拦住了:“爸,力气该用在干活上,打自个儿子用这么大劲不是浪费了?老二他身体还没好,要是再打坏了不得再花钱?”
顾至凤扯着嗓子道:“不打他不长记性!”
不知是生出了反骨,还是田静在卫生所和他说了什么话,顾睿淮听了顾至凤的话忽然冷笑一声:“那你就打死我吧!这辈子娶不到田静,我宁可去死!”
这话一出,振聋发聩,震慑了屋里所有人。
闻言,顾至凤一顿,身子趔趄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狠色,孤注一掷的顾睿淮,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个儿子,他真的是以前家里那个嘴巴毒,却没什么存在感的老二?
顾亭淮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惊声道:“老二,你是不是疯了?!”
顾睿淮眼瞳略显赤红,一一扫过顾至凤,顾亭淮和顾月淮。
他竟然不顾腿上的伤,掀开被子从炕上下来了!
顾睿淮身板虽然不算壮,但个子高,他细长的眼一眯,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不过,再利也没有他脱口而出的话锋利,绝情。
“我没疯!是你们为了顾月淮,全都疯了!”
“因为她讨厌田静,针对田静,你们就恨屋及乌,剥夺我追求幸福的权利吗?祖母曾经说过,人如果没有爱,那活的还像个人吗?”
“我从小被你们忽视,我也难过,如今终于有人看到我了,我也想一心一意对待她了,为什么你们要拆散我们?小静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你们有这么大的偏见?”
这番话令屋里陷入死寂。
然而还没完,顾睿淮的目光忽然死死锁定在顾月淮的身上。
他的声音中透出狰狞,眼瞳中的神色逐渐有疯狂的迹象:“顾月淮,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就没人会阻碍我和小静了。”
这一刻,浮现在顾睿淮脑海中的,是田静梨花带雨的眼睛,以及那些哀痛至极的话。 “顾二哥,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顾叔,顾大哥,顾三哥,他们都听月淮的,而月淮对我……我们继续来往,他们恐怕连你都不认了。”
“我不明白,你为了我受伤,我来照顾你,到底哪里做错了?”
“刚刚月淮对我说,只要有她在一天,就绝不会让我好过,我好害怕……”
“对不起了顾二哥,我现在就送你回去,往后我们私底下就不要再见面了。”
“……”
顾睿淮说完,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下一刻,他就拖着伤腿朝顾月淮扑了过去,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掐住顾月淮的脖子,眼瞳猩红,犹如什么失去理智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