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顾月淮下颚微微扬起,红唇在马灯照耀下显得有些娇艳。
她漂亮的眼睛十分冷淡,即便与他面对面站着,都给他一种飘忽不定,似乎永远都抓不住的不安定感,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却又难以改变。
陈月升久久不语,顾月淮拧眉,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等等!我真的有事要和你说。”陈月升一把拉住顾月淮的手腕,却被她狠狠甩开,甚至用一种嫌恶的态度轻轻擦拭,直把陈月升给看的心头一痛。
他嘴唇颤了颤,想质问她为什么变心变得这么快,但想到田静,到底是没问出口,捡重点说道:“田静在劳改场做的不错,民兵队决定让她提前回家。”
顾月淮眸子微闪:“提前回家?”
陈月升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低沉落寞:“嗯,这消息也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知道你和田静关系不和睦,你提前知道了也能好好应对。”
顾月淮道了句谢,又问:“我还想知道一个问题,任天祥有没有进劳改场?”
陈月升微微吃了一惊:“任天祥?”
他这几天问的都是关于田静的,完全不知道任天祥居然也进了劳改场,忽然,脑海中跃入当初任天祥光着屁股等在田家院子里的情形,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陈月升脸色一沉,脑子里千回百转。
顾月淮颔首,刻意引导道:“据我所知,任天祥为了田静,主动选择进入劳改场,不知道这段时间两人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听着顾月淮微缓的语调,陈月升精神一振,不怕她问话,就怕她完全不想搭理他。 他郑重道:“这个我得打听打听,不过你放心,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月升人品虽差,但脑子转的不慢,他心里忽然晃过一个念头,难不成,顾月淮是想把田静和任天祥凑成一对,怕她往后再纠缠于他?
这个念头久久不散,也让陈月升心头涌起一股火热。
他如今只能这么想,否则,没办法解释为什么顾月淮对田静的感情生活这么上心。
顾月淮不知道陈月升的想法,道了谢后就跟着顾至凤进了饲养处。
她一进饲养处,就看到围绕着墙绘周围的社员们,他们一堆一堆簇拥在墙绘周围,朝着上头的画指指点点,嘴里都是夸赞的话。
“顾家那妮子,还真是有本事,你瞧瞧人家这效率。”
“可不咋地,这画画的可真好,比邻大队好看多了,咱大劳子生产大队这回要出彩了,就是不知道公社会不会给个奖励啥的?”
“呵呵,奖励也是奖励顾月淮,和咱们有啥关系?”
“……”
顾月淮对这些话充耳不闻,直接入了办公室记工分,一旁的顾至凤倒是美滋滋的。
他以前听到的话大多都是讽刺,尤其是他闺女恨嫁的名头,让他恨不得冲上去跟人狠狠打上一架,可现如今,谁不羡慕他有个好闺女?
这叫啥?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而这些话也落入了紧随其后的陈月升耳中,他长得高,辽远看到墙绘,心头也升起了些许与有荣焉之感,要是娶个这样有才华有美貌的老婆,实在长脸。
他看着前方顾月淮窈窕的身影,眼神微微坚定。
总归他们一个未婚,一个未嫁,还有的是机会。
这时,忽然有人用轻柔妩媚的声音喊他:“小陈队长?”
陈月升打了个激灵,转头就看到扭着腰,风情万种朝他走来的寡妇李超英,自从上回她来找他解决问题,这寡妇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寡妇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他一个前途无量的生产小队长,家里还是劳动模范,未来说不定能借着舅舅的关系到公社上班,成为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咋可能看上一个寡妇?
蓦的,陈月升脑子里灵光一闪。
吃商品粮的城里人?
他想到顾月淮对他的态度,心里明白,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和田静的事惹恼了她,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要想破局,只怕是还需要一些努力。
比如说,成为城里人!
乡下女人抢破了头,都想进城吃口饱饭,顾月淮肯定也不例外。
他不能再把力气浪费在集体劳动上了,他得想想法子,怎么进城。
*
顾月淮记好了工分,出门就看到了陈月升和李超英。
她神色平淡,心头微嘲,原本还以为陈月升和李寡妇闹出首尾,还有个孩子,一切都是田静的筹谋,如今看来,田静只是一个因素罢了。
陈月升一看到顾月淮,就一把推开面前的李超英,想上前去和她解释。
顾月淮只当没看见,抱着晏少棠回了家。
李超英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陈月升,语气带了些嘲笑:“我还以为你为了田静守身如玉呐,没想到,目标又变了,成顾月淮了?”
“不对呀,我记得她以前就心心念念想嫁给你,咋的,胖的时候你看不上,现在瘦了,变漂亮了,你就又看上人家了?”
说着,李超英慢慢靠近陈月升,伸手给他拽了拽衣领子,在他耳边低声道:“小陈队长,哪个女人不一样?我虽然长得没她漂亮,但身材可比她好多了。”
陈月升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看了看四周,这时候记工分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他松了口气,刚想要拉开距离,却被李超英一把拉住衣襟。
她声音十分勾人:“不信?你摸摸?”
陈月升瞳孔一缩,还没吭声,李超英就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晚上,村头芦苇荡。”
陈月升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摇了摇头,记好工分就匆匆离开了。
他不会去的,和寡妇搅合在一起,他还能有啥未来?李超英虽说身材不错,可一张脸长得还不如田静,更别提和现在的顾月淮比了,两者堪称云泥之别。
两人一走,一个身材瘦小,长相猥琐的男人就从院子里的草垛后钻了出来。
他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想到什么,嘎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