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晚上回到家,就从顾至凤嘴里知道了明天要去县革委会大院吃饭这事。
她手指轻点桌面,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大姑,专程追上你,说要请我们吃饭?爸,你确定大姑是个这样的人?”
顾至凤嘴唇翕动了一下,悻悻地道:“你……你大姑可能想通了呢?”
他语气有些希冀,似对自己多年未见的姐姐还抱着八分的信任。
顾亭淮则皱了皱眉:“爸,照你说,今天大姑任由她俩闺女欺负囡囡,虽然没讨的便宜,但她肯定是看不上咱家的,咋会突然改变心意?是不是打啥坏主意呢?”
闻言,抱着晏少棠坐在一旁的顾析淮呵呵一笑:“大哥,你便聪明了。”
顾至凤有点不信,狐疑地看着顾亭淮和顾析淮:“咱家有啥她能图的?你们这可有点小题大做了,小时候我和你们大姑感情不错,她能一点不惦记我?”
顾析淮嘴角一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顾至凤。
顾至凤被看的一阵恼火,拾起床头的扫帚想砸在顾析淮头上,但看到晏少棠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心一软,压着声音道:“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爸,你瞧不出来?我看你像个傻子!”
顾析淮说完,不等顾至凤生气,继续给他分析:“你和大姑感情不错?她会一出事就撇下关系改名换姓?会这么多年不和你联系?惦记你?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至于她图啥……爸,你刚刚说,大姑追上你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让囡囡一道去,喏,问题这不就来了?囡囡在国营饭店可没给她留面子,她这么好声好气干啥?”
“我告诉你吧,她图囡囡!心里头肯定憋着啥坏水。”
顾析淮掷地有声,听得顾至凤两股颤颤,嗫嚅道:“真,真的?”
顾亭淮没好气地道:“爸,话都说到这了,你还不信?”
顾至凤连忙摇头,看向顾月淮:“囡囡,爸……爸不知道,明天你就别去了,我和你大哥过去一趟,看看她到底是存了啥心思!”
顾月淮笑了笑,颔首道:“我本来也没准备过去。”
她的想法和顾析淮一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在国营饭店都已经那么落她的面子了,她却丝毫不怨恨,还要请她吃饭?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蓦的,她想到吃饭的时候那道灼热到令人恶心的目光,源头……
顾月淮半眯着眼,她知道看她的人是朱峰,也知道聂佩兰如今志在讨好朱峰,想让自己的闺女近水楼台,接近省长之子宋今安,实现阶级三连跳。
所以,聂佩兰的目的是让她这个侄女去帮她讨好朱峰?
思及此,顾月淮脸色有些古怪,她要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聂佩兰的一片心意?她这人向来是恩怨分明的,总不好白白叫人算计。
她这个侄女,哪有亲生女儿好用呢?
这么想着,顾月淮就轻声道:“爸,明天中午咱们还是一块去吧。”
顾至凤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爸和你大哥去就成,你就别去了。”
他对闺女视若珍宝,既然怀疑聂佩兰心存不轨了,自然不想让她再去犯险,县革委会大院,那里头都是拿枪的,万一出了啥事呢?
顾亭淮也不赞成地道:“是啊囡囡,你还上班呢,去那里干啥?”
顾月淮眉梢一挑,轻叹道:“好吧,那我不去了,明天你们小心些,看看吃饭的时候大姑是不是叫了朱峰过来。”
原本是想搅和一出好戏的,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去了。
顾至凤却是顿住了,后知后觉地皱起眉头:“朱峰?”
他记得这个人,也知道今天吃饭的时候聂佩兰对这个朱峰殷勤备至,好像是对他有所求一样,对了,那个朱峰的闺女也是和他们坐的一桌。
“嗯。”顾月淮没多解释,有事情,只有亲眼瞧见了才会死心。
顾至凤不是顾睿淮,他心里看重她,如果知道聂佩兰存了这么恶心的心思,一定会痛定思痛,从此不再理会这一家人,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家人怀着各种心思沉沉睡去。
顾月淮哄睡了晏少棠,就进了须弥空间。
她最近已经停止种植小麦和稻谷了,而是在田地里种上了花生和棉花,准备榨油和收棉花过冬,这都是必不可少的物资。
须弥空间也没让她失望,产量丰富,小小一块菜地,一次刨出来的花生足有数百公斤,只需要播种三四次,就能收货几百斤的食用油。
一百公斤是二百斤,而一百斤没去壳的花生就能榨出三十多斤花生油!
如今食用油稀缺,大队每次也只能分几两油,人没有油水可不行,而且食用油要是拿去卖,也指定比原粮要值钱些,基本生存维持住了,她也不得不去想更赚钱的法子。
她如今在《群众日报》当个美术编辑,不算学徒,一个月下来能拿25.84,待够三年工资就能涨到36块钱,奖金还有五块。
这样的工资和其他厂里比起来算是极高的了,不过,在尝过了黑市一天入账十几块的甜头后,这二十多块钱的工资实在有些不起眼。
当然,不起眼归不起眼,她却是十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的。
七十年代,没有什么比端着个铁饭碗更牢固的,黑市可以偶尔去,但上班却要好好上,总是要做出点成绩来,否则真是辜负了这辈子的费尽心思。
做生意不用急于一时,八十年代后兴起下海潮,做生意不再受到辖制,那时候才是她放手一搏的时候,这辈子暂且老老实实赚工资吧。
顾月淮把花生刨出来,装好,继续种上,才去捡鸡蛋。
如今空间里公鸡母鸡成群结队,毛茸茸的黄色小鸡也健康成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再加上入眼蹦蹦跳跳的灰毛兔子,一派生机勃勃。
顾月淮又想起了生产队的母牛,不知道它能不能熬过这个凛冽寒冬?
想起母牛,又不由得想起了队里的放牛官刘二耳,李超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他的还是陈月升的?说不定这人还有些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