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不听。
她开门走出去时,自嘲一笑,刚重生时还觉得林锦书受婆母磋磨,亲生的两个孩子在婆母教养下与她不亲,考虑过是否要改变她的生活,救她于“水深火热”。
如今看来,着实是她自己庸人自扰,林锦书需要旁人解救吗?
“囡囡……”林锦书脑海中嗡了一声,从知道顾月淮和晏少虞处对象后就一直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掉了,她不知道顾月淮一直执迷不悟会遭遇什么。
顾月淮刚抬脚出去,却险些踩到一个人的脚。
她脸色微淡,抬眸看向来人,他穿着一身合体剪裁的西装,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妥妥的高知分子打扮,官僚气十足。
秦万江,他倒是回来的快。
他朝着顾月淮歉意一笑:“抱歉,我刚到,还没来得及敲门。”
秦万江虽然话语歉意,但声音却不带多少情绪,显然就是随口说说。
顾月淮目光淡薄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没事,我正要走。”
秦万江默了默,挽留道:“留下吃饭吧,你妈很希望今天生日能有你陪着。”
顾月淮垂眸敛目,平静拒绝:“抱歉了,我还要回去工作。”
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愚蠢无知的顾月淮了,也不会因为秦万江的几句话就真觉得他和林锦书是真心实意想要照顾她,帮扶她的。
他们有自己亲生孩子,为什么要对她另眼相看?
秦万江对林锦书的爱是不逊于顾至凤的,不过,许是身居高位的缘故,他的爱多是霸道且占有的,所以对她这个林锦书和“前夫”生的孩子,不会有多少好感。
林锦书听到动静,随手抹去眼底的湿意,起身过来:“老秦回来了。”
秦万江一看到林锦书,镜片下满是深意地眼神就转为温柔:“走吧,下去吃饭。”
林锦书点了点头,看向顾月淮:“囡囡,我们……”
顾月淮朝两人点了点头:“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便率先往楼下走去,不过,当看到楼下热闹的场面时,神色愈发冷漠,尽管早就知道进了秦家就不会有好事发生,可真正发生时,还是忍不住想口吐芬芳。
她进门时的安静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本宽敞的客厅已经被秦家人整个占领了。
秦家人严格说起来还是很多的,上头一个老人,就是秦万江他妈秦老太,孩子则有四个,两男两女,算是凑了一双好字,的确令人艳羡。
秦万江和林锦书结合也是二婚,他前妻是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没救回来,给秦万江留下了一儿一女,老大就是姚美丽曾经差点结婚的对象,秦牧。
秦牧和秦万江长得有些相似,也戴了副眼镜,捧着书坐在沙发上像个老学究。
他性格惫懒,做事磨蹭,身上丝毫没有官宦之子的锋锐之气,瞧着很好相处。
她与秦牧相处过一阵子,知道他的确表里如一,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性子,结婚时娶了一个同样没什么杀伤力的普通姑娘,也因此,并不得秦万江和秦老太的喜欢。
老二名叫秦蓉,正坐在秦牧身边,捧着一杯牛奶,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相比秦牧的老实巴交,秦蓉就显得很讨喜了。
她长得有种知性美,穿着白色的毛开衫,很是洋气。
至于剩下的两个,老三秦花好,老四秦月圆,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从名字就能够看出来秦万江有多喜欢林锦书,花好月圆,当真是极好的寓意。
不过,秦万江对教育孩子并不上心,一颗心掰成两块,一块给了林锦书,另一块则给了自己的工作,平时很少能和几个孩子相处。
林锦书倒是对龙凤胎很重视,可惜,秦老太厌恶她,压根不给她接触孩子的机会。
说起龙凤胎,就不得不再打包讲讲秦家真正的大佬,秦老太了。
秦老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女人,年轻时候日子过得苦,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拉扯几个孩子,好在辛苦付出是有回报的,孩子出息了,当官了。
穷人乍富,就会显得小家子气,秦老太也把这个观点贯彻落实了一番。
她喜好穿价格高昂的衣服,也不管是否适合自己,喜欢磋磨儿媳,尤其是秦万江偏心林锦书的时候,这种磋磨就会尤为严重,大抵是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多年才过上这样的生活,但林锦书却只凭着一张脸就能拉拢住儿子的心,所以不畅快吧。
除此之外,秦老太也是真厌恶林锦书那副养花养草的大小姐做派。
林锦书是名副其实的大家小姐,当年和顾至凤也是门当户对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因为受不了乡下生活而抛弃孩子,奔向自己所熟知的荣华富贵了。
也因为厌恶,所以秦老太逮到机会就要警告教训林锦书一番。
秦万江再喜欢林锦书又能有什么用?上头有老母亲压着,也只能劝林锦书忍一忍。
而秦老太对林锦书最大的折磨,莫过于亲手养大了后者生下的龙凤胎姐弟。
秦花好和秦月圆性格颇为相似,自私自利,狭隘霸道,很不讲理。
他们也算是把秦老太的性子学了个七七八八,张口闭口就是乡巴佬,乡下人,土老帽之类的鄙夷之语,好像不多讽刺别人,就无法彰显自己的身份似的。
秦家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日常有多鸡飞狗跳不提了,而如今又多了一个林锦书和顾至凤所生的顾睿淮,这情形大抵与她上辈子来秦家借住境况差不多。
这么想着,顾月淮就目光淡淡地瞥过站在窗前,气息阴郁的顾睿淮。
他们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了。
嗯……曾经为了田静肆意张扬,觉得只要有爱就拥有了全世界的顾睿淮,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似被孤立了,站在窗边一语不发的样子宛如一道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顾月淮目光很淡,很淡,就像是在看一个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