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人,这些孟军大多是新征召的,战力不是很强,不如仔细挑拣一番,找出其中精良,余者都将他们放回家去吧!”邱明也是郑重地说出自己的主意。
却见那边的韦庄摇了摇头,冲着邱明反驳道:“邱将军,孟国地狭人稠,因务农等极难养活自己,故而百姓多愿参军,以此饱食。”
“若我等贸然裁撤军队,却是于民间稳定不利。”韦庄这样一说,岳正也是点了点头,晋孟两国军制不同,晋国多是募兵为主,要求皆是修为精干之人,而孟国是役兵制,主要追求的是兵员的规模。
岳正蹙了蹙眉头,亦是担心此事,向着几人问道:“几郡之中,俘虏了多少士卒?”
“除了在雄腊郡有战斗,死了不少孟卒,其余皆是望风而降,连上郡兵、奴军,快接近四十万的规模了!”刘少思也是为难地说道。
乖乖!总共就几个郡的地方,居然有这么多的士兵,若是将这些人贸然裁撤,没了生计之后,鬼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岳正看了看手下的第一智囊,便开口询问道:“刘先生有什么计策没有?这么多的兵卒,若是编到我军之中,我倒是担心拉低我等的战斗力啊!”
“既然傅义德已降,不如让他去裁军,裁撤下来的老弱,大人不是要组建水军?不若让他们跟着施隽去造船。”刘少思出着主意,岳正想了想,倒是造船不需要什么战力,便也点头同意。
就在几人讨论孟国的治理之策,晋都天极郡也收到了岳正打下孟国之事,一时间,朝野沸腾!
“听说了吗?这多久没打下来的孟国,居然让秦翊郡公给打了下来!”
“这么厉害,那怎么不调秦翊郡公去打南贼?”
“听说啊,南贼也打,不过孟人要联合南贼进攻岐川,索性秦翊郡公出手,直接将孟国给收拾了!”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你瞧瞧这孟国是什么地方,朝中风雨飘摇,我怕又是个孟王般的人物。”
“他可是周相的女婿,先帝爷一手提拔的能臣,要说自立,我看不太可能吧!”
“初代孟王还是节度使捏,还不是反了?”
京都当中,到处都在议论着岳正拿下孟国之事,可勤政殿中,周严的脸色却是一阵阴沉,即便叶泽来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穿着金黄色礼服的叶泽,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没有了叶华直逼京都的压力,另外大小之事皆是周严处理,他倒是乐得清闲,可这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愿,这就有些不得而知了!
手里捧着报捷的文书,他看着被一堆文牍围住的周严,笑着说道:“周相,岳都督果然厉害,若是调他对付南贼,想来能旗开得胜吧!”
“灭掉孟国,如此大功,朕要不要给他封个国公?”叶泽兴冲冲地说道,却见上首的周严没什么反应,连忙向着周严的方向看去。
“周相,怎么看起来如此不开心?难道此事不好吗?”叶泽继续问道,却见周严摇了摇头,开口道:“此事虽好,但若是他有自立之心,那就不好了!”
叶泽听了此话,倒是莞尔一笑,向着周严宽慰道:“周相,他有自立之心又如何,你且看看这天下,谁没有自立之心?”
“朕的伯父,要夺朕的天下,朕的两个哥哥,一个去了蓬烟郡,一个去了天极西路,试问他们难道就没有自立之心了吗?”
“还有刚刚蹦出来的什么天方教,什么侯宝、侯梁两兄弟,琼湘路的东方豪族,窥探湘右路的北方士族,周相,你说这天下,他还能好吗?”
听着叶泽如此之言,周严面色上倒是生了几分惭愧,连忙上前说道:“臣愧对陛下,愧对先帝,未能扫清天下之浊,实臣之罪也!”
叶泽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老者,心中恨不得大骂他一顿,但现下的周严已经是道境,天下绝顶的人物,甚至在朝中的话语权比他还大,若是他有意废立之事,怕是叶泽这个皇帝都要被搞退位,故而也只能暂且忍耐。
“周相何罪之有,如此处境,尚能将南贼击败,实属不易,周相若是能将天下之乱一一抚平,我相信岳都督不会有什么其他心思的。”叶泽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周严,眼下最为紧要之事,是离京师最近的天方教,余者皆不足为虑。
“陛下说的是,微臣知道了!”周严向着叶泽行礼道,脸上也多了些释然。
他心中正想把此事揭过去,但转念又是一想,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看着叶泽问道:“陛下刚刚说要晋升他为国公?”
“是啊,周相不是担心嘛!此事要不就作罢?”叶泽轻笑着反问道。
“陛下,不如以册封国公的名义,让他回京!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君父?”周严冷冷地说道,又是准备使出试探的法子。
“这?他会回京吗?若是朕在他的位置上,必定不会回来!”叶泽笃定地说道,像是在拱火,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实则他心中就盼着这周严和岳正翁婿二人闹翻,这样他也好用些权术手段,慢慢将周严给架空。
翁婿二人,一人为朝中之相,一人为地方实权都督,手中带甲几近百万,若是两人亲密无间,试问多少年后,这还是他叶家天下吗?
“好,那朕就听周相的,这就下诏书,让他来京中接受册封。”叶泽有几分欣喜地说道,周严也是瞟了他一眼,对他的态度很是奇怪。
几日之后,岳正看着手中的圣旨,看着眼前舟车劳顿的王休望,亦是有几分抱歉道:“让王公公劳碌了,来孟都一趟不容易吧!”
“岳公爷,确实,这孟都没有传送阵,倒真是不方便!只是可惜孟都当年自立之时,好像是切断了其中的空间之脉,传送寺也暂时没办法恢复。”王休望不经意间又给岳正露了一条信息,倒是让岳正对传送阵更加的好奇了。
“王公公,你也知道,这孟地少不了我坐镇啊!怎么这时候能轻易离京?”岳正心中满是抵触,现在自己的丈人已经到了道境,若是真的想将自己留在京师,那该如何是好?所以,他打心眼里不愿意回去。
王休望看着岳正,亦是了然地点了点头,想起临走之时叶泽的吩咐,便冲着岳正笑了笑,斟酌着言语。
“岳公爷,陛下跟我说过,说是原本他直接就是给您个圣旨,晋升您为国公,这事情便算完了,可周相不同意,非要您进京接受册封!”
看着王休望嘴角的笑意,岳正也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看来周严为相一事,终究让叶泽心中起了芥蒂,这算是给自己上眼药呢!
面前的王休望话锋一转,向着岳正建议道:“公爷若是不想入京,不如写折子推辞此国公之位!”
“哈哈,王公公的主意好啊!”岳正赞许地看了他两眼,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王休望又向着他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朝中局势纷乱异常,各地皆有不稳,或许哪一天咱家还要寻求岳公庇护,哪敢不用心?”
世人所行,皆是有所求!有人追逐名利,有人追求心安,有人欲登庙堂之高,有人欲得安稳之乐,即便是王休望这般宫中近臣,亦有对自己后路的考量。
“好,王公公放心,你的帮助,岳某谨记在心。”岳正也是豪爽地说道,如此快人快语,也算是给王休望吃了颗定心丸。
“要不公爷就此动笔,写下推辞的奏章,我也好把这个圣旨带回去!”王休望笑着说道,像是和岳正有了些默契。
径直拿起一旁的石笔,打开一封空白的奏章,岳正笑着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还念叨着:“臣本南荒布衣,鄙贱边民,幸得先帝简拔,有此高位,今见天下纷乱,夙夜忧叹,愿荡平丑昧,还天地一清。”
“功业未成,实不敢再受名爵之赐,望陛下知我公心,收此旨意。”岳正笑着将石笔放下,看了看王休望问道:“王公公,可有需要补充的吗?”
“公爷不如再加一句,为陛下劳,何意名利!”王休望笑着说道,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岳正,这话分明是要岳正给叶泽表忠心,至于周严怎么想,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岳正拿起石笔,又加上了这么一句,看着眼前的王休望不住地点头,称赞道:“王公公不愧为宫城之人,此言一加,想必我是要简在帝心了!”
“哈哈,岳大人放心,这旨意您不受,我想几日之后便会明发天下,到时候,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公了,至于周相那里,自有陛下为您分说。”王休望继续开口说道。
岳正笑着拱了拱手,向着王休望说道:“陛下果真当今英明之主,我那岳丈手中的政务着实之多,倒是想请陛下为他减些负担。”
“哈哈,岳公果然妙人!”
“陛下经常念叨着虞世基老迈,倒是见江皇后的父亲不错;还有那天工部部首正缺,陛下潜邸的王安治学识了得,想让岳公帮着举荐下。”王休望不动声色地说着此行的目的,岳正也是了然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是陛下之想,自无不可!江都督昔年于我有恩,王安治学士的文章我也拜读过,《治平天下三十一疏奏》写的好啊!哈哈!”岳正大笑着说道。
“岳大人心中有数便好,我就先回京师了,告辞!”王休望笑着说道,他也是干脆,径直出了大营,便向着东面的刀离郡飞去。
看着他离去的虹光,岳正的眼神一下子冷了起来,他喃喃自语道:“岳丈啊,岳丈,你要做皇晋的忠臣,可有人却不想让你做呢!”
“这天下,我也想要啊!您就别再试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