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就储君一事,敞开心扉说了许多。
“二哥,我对天发誓,我是真心只想做个亲王;有外敌入侵时我替你浴血沙场;天下太平时,你就别给我安排什么差事,让我做个富贵闲人。”
宁王眼眸柔和,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富贵闲人?你不一直都是?”
“对啊对啊,所以我干嘛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当那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时不时被大臣和外邦塞女人的皇帝啊!”蜀王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道。
但说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抬头一看,果然——
宁王前一刻还带着笑意的面庞忽地一下就沉了下来。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也觉得当皇帝不是什么好差事!”
蜀王:“……”
他这张破嘴啊!
——
次日早朝,
朝堂再度就设立储君一事展开辩论;
龙椅上的庆平帝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不少,拧着眉心,满脸烦躁。
待大臣们口干舌燥的吵累了,庆平帝才慢悠悠的开口,“朕心中已有定夺。”
大臣们闻言瞬间屏声息气。
“太子之位,还是宁王最为合适。”
这话一出,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蜀王率先就跪下了,嘴里高呼,“父皇英明!”
庆平帝、大臣、宁王:“……”
新一任的太子就在庆平帝平平无奇的几句话中产生了,朝堂大臣没有反对的理由;
宁王这些年在宁地的政绩军功,任谁都是有目共睹。
哪怕是一开始想拥立蜀王的那些人,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
就这样,
下了朝不久,
圣旨随之就到了宁王府。
江令仪一瞬之间,
从“宁王妃”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
速度之快,让她都没回过神来。
而等江侯爷父子回到京城,宁王已经带着妻儿搬进了东宫。
前太子萧祁晟膝下无子,只有数不清的姬妾和两个女儿,早在前太子薨逝不久后就迁出了东宫。
庆平帝特地让人将东宫的陈设布局按照新太子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番。
江珩和父亲来到东宫时,就看到下人们在有条不紊的扫洒做事;
江令仪收到消息,满面喜色的迎了出来,“爹爹~”
江维成看女儿面庞红润,气色绝佳,一看就是生活顺心,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到你一切都好,为父也就放心了。”
江令仪笑道:“爹爹放心吧,往后都会是平和安定的好日子。”
父女二人转身进了厅堂,江珩随即在后。
“爹爹凡事都有主张,女儿自然晓得;”
“但有一事,爹爹必得听我的了。”
江维成满是宠溺,“莫说一事,便是十件八件的,爹爹也都依你。”
江令仪所说的事,就是希望江侯爷之后都能与夫人苏氏留在京城安享晚年;接着,她又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一道来。
江令仪希望父亲不再戍边领兵,原因有二——
一来,父亲母亲二人已在边关清苦了多年,总该过过太平舒心的日子了;弟琰清和缱缱的婚事近在眼前,爹娘含饴弄孙的日子还远吗。
其二,便是明哲保身,避免树大招风;她成了太子妃,父亲便是未来的国丈,弟弟又与太子私交甚笃。
她虽然相信丈夫,可是不相信朝里其他的大臣。
再有,她也不想拿家族的荣耀和安危去冒险。
江侯爷能有如今的身家地位,盘算谋略自然不会差,女儿所说的也正是他在知道女婿成了太子后一直思虑的事。
父女连心,居然是想到一块去了。
江珩旁听这会,心中了然。
伴君如伴虎,
等萧祁钰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
他的身份就必须先是皇上、是一国之君;
然后再是江令仪的丈夫、江珩的手足之交。
江侯爷虽然领兵多年,但对戍边也没有什么执着的情怀;
只要天下太平或者是有其他的能者,他也愿意在京城过几天富贵闲人的日子,且等着儿媳进门,一家和乐。
以前因为公事,对妻儿或多或少都有亏欠,他也正想寻机会好好补偿补偿他们。
父子三人都明事理,商议事情自然也就事半功倍。
说完公事,话题又绕回到他们的小家身上。
谈到了外孙和外孙女,江侯爷一脸迫切,“询哥儿和月月呢,怎么没看到人?”
江令仪:“母妃一早就派人把她们兄妹俩接走了;刚刚派人传了口信,说是今晚就留在宫里住了。”
周贵妃是宁王的生母,是萧询和盈月的亲祖母;
以前因为儿子就藩,她想见儿子、孙子一面都不容易,
现在好了,儿子成了太子,入住东宫,这下可是想什么时候见都能见到。
于是这几日,周贵妃把孙子孙女一接走那就是完全不想还了。
怎么稀罕都觉得不够。
江侯爷闻言面露失望,他也有些想两个孙儿了。
江令仪将父亲的神色纳入眼底,不由得打趣笑道:“父亲如此喜欢孩子,何不让琰清和缱缱早日成婚,也好早日让您抱上孙儿。”
江侯爷何尝不想!
那简直是千盼万盼、日思夜想!
可他只敢想啊,
要是说出来,
只怕孟源会忍不住拿霹雳锤捶他!
江侯爷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儿子,发现对方也正幽幽的望着他,神色含怨委屈。
“作甚这般?”
江珩很不甘心:“婚期能不能再提前些?”
江侯爷语气凉凉,“有胆的你自己去问,只要孟源孟弘没把你打死,你爹我自然同意。”
江珩:“……”
弟弟吃瘪,属实少见,江令仪不由得轻笑出声。
转而又想起正事,“对了,爹爹,女儿听说您和琰清将娘亲安置在江南等候;如今大局已定,可有派人告知娘亲?”
江侯爷:“放心吧,早就让侍卫快马加鞭的把信送过去了。”
“就算是为着你们娘亲不再担惊受怕、日夜忧思,你们以后做事也都要再稳重一些,别让她担心。”
江令仪:“爹爹放心,以后女儿就在京城,会尽量常伴娘亲左右。”
以前因为夫君就藩没能尽到的孝心,她都会慢慢地补上。
江珩也表态,“我做什么事向来都不打无准备之仗,肯定不会让娘亲担忧的。”
江侯爷冷哼了声,对儿子的话似乎不怎么相信;
江珩习惯了老父亲的“不信任”,
父子俩没说两句又呛呛了起来。
江令仪看着眼前的父亲和弟弟,仿佛回到了未嫁的那段闺阁时光,
她还是侯府的千金,是父亲母亲最娇宠的女儿,还有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爱护有加的弟弟,日子无一处不顺心。
出嫁后,虽然丈夫对她也是如珠如宝的好,
但总不如在闺中那般无忧无虑了。
这些扰人的杂念一闪而过,江令仪清了清思绪。
过去的事多想无益,
过好当下才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