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成章知道,这会儿若是不说点什么,郑清浅肯定会更加起疑,所以,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轻声道:“秋叔……年轻时喜欢我母亲,并且因此终生未娶。”
郑清浅:“……”
没看出来啊,颜秋思竟然还是个情种?
不过……
“你是说,他对你的,呃,对你生母无法忘怀,所以至今未娶?而且他会对你这般好也都是这个原因?”
墨成章垂眸,看似自然的避开她的目光,淡淡“嗯”了一声。
她应该是以为他刚才说错了吧?所以才会把“终生未娶”理解成“至今未娶”。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颜秋思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这般帮他是为什么。
程氏固然是原因之一,但作为颜家人,还是颜家的掌权人,他不觉得颜秋思会是一个纯粹感情用事的人。
也许他自己也对和佑帝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吧,所以前世在知道他的存在时,才会全力支持他,和程家一起帮他。
可惜事与愿违,程家野心太大,他们都被利用了。
郑清浅感慨了句,“那他还真是长情。”
此时的她的确没有发现墨成章的口误,因为她的注意力正在另一件事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墨成章没料到她会忽然问这个,抬眼看着她时,眼神有些复杂。
她从前不是都不问的吗?
郑清浅与他对视,眼神清澈坦然。
越是与他相处得久,她越是觉得他身上有个沉重的包袱,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猜肯定跟他的身世脱不开关系。
只是,墨成章在越州长大,为何又会跟闵州的颜秋思有来往?
墨成章转头继续驾车,这次没再回避这个问题,但却依旧说得半真半假,“逃荒之前,有人找上我,拿出了足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前世可不就是程景灏看见了他的脸,然后调查他的身世,进而跟他相认的吗?
重生之事匪夷所思,他不想她用看怪物的眼光来看他。
不过,这件事他总会找机会告诉她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就交给时间吧,总有那么一日,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对她敞开心扉,将前世所有的苦难与不堪都云淡风轻的说给她听。
郑清浅如何看不出他的话有所保留?只是他既然不愿意开诚布公,她再问也没什么意义。
“原来是那时候。”
两人都没再开口,一路往回赶。
只是,此后郑清浅的心结不免又多了一层。
……
程景灏回到闵州城后,立刻让人去将程韬请了回来。
“爹,我见到表弟了。”一见到程韬,程景灏立刻开口。
程韬的眼睛猛缩,抓着他的胳膊沉声急问,“真的?你没看错?真是你姑姑的孩子?”
“绝对错不了,表弟与先皇的长相极其神似,只要见过先皇的人,看到他必定不会错认。”程景灏重重的点头。
程韬松开他,来回踱着步,心情说不出的激动又复杂。
“我们程家对不起你姑姑,当年没能保她在宫中无恙,后来……总之,若此人真是你姑姑的儿子,我们一定要将他认回来!”
程韬对程氏还是有几分兄妹之情的,只是这份感情压在太多东西之下,找到外甥的喜悦是真,但随之而来的,更多的则是这名外甥的身份会替程家带来怎样的剧变。
程景灏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爹,这件事恐怕没有你想的这般简单了。”
程韬脚步一顿,一双利眼直直的看着他,“何出此言?”
程景灏长叹一声,苦笑道:“颜秋思应该早就跟他见过了。”
“你说什么?”程韬瞪大眼,“你是说,他如今跟了颜家人?”
程景灏摇摇头,“我不敢肯定,但他现在就住在颜秋思向皇上讨来的那座山头,而且前些日子在永州歼灭五千寇匪的人也是他,所以,您心里的打算恐怕行不通。”
今日与墨成章不算正式的一面,已经让程景灏看出了许多问题。
郑氏知道前世的事,所以肯定会让墨成章避开程家,但是颜秋思从头至尾都是站在墨成章那边的,所以他才猜测,是郑氏让墨成章去接近颜秋思。
至于颜秋思有没有告诉墨成章他的身份,还有待考察。
毕竟,唯一知道墨成章身份的人,如今在他手里。
而且他现在也已经证实了,当日在冀州,他在颜秋思军中看见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就是墨成章。
刺史府要查从军记录还是很容易的,虽然墨成章当日用的是吴忧的化名,但这些都难不倒程景灏,毕竟他曾经最擅长的就是遮掩身份。
难怪他一直找不到墨成章,原来是因为郑氏的提醒,墨成章一直用的别的身份进出城。
“那他知道他的身份吗?”程韬皱眉,“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该来找我这个亲舅舅才是,跟着颜秋思算怎么回事?”
颜秋思充其量只能算个表叔,还能有他这个舅舅亲?
程景灏揉了揉额角,如今这般混乱的情况,他也挺头疼的,什么事都要他去猜,还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不管如何,颜秋思都不会害表弟,我们为今之计,也只能想想怎么让表弟跟我们相认才是。”
想起颜秋思那个痴情种,程韬倒是很赞同程景灏的话,点头道:“这倒是,你今日见他的具体情况如何?”
说起这个,程景灏的面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今日我不但见到了表弟,还看见了靖安侯小侯爷秦昊。”
“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程韬拧着眉,疑惑道,“他怎么了?”
他以为程景灏是分开见着的两人。
“秦昊和表弟在一起,而且两人看上去关系很亲近。”程景灏凝重道。
程韬闻言也是一惊,“他们怎么会认识?”
如果他那个外甥只是跟颜秋思扯到一块儿,他还没怎么多想,但若是再加上一个看似正常的靖安侯府,这事可就棘手了。
程景灏摇头,“我也不清楚,已经让人去调查了,但是爹您真的该亲自去福泽山看看,那里……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