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郝二人不出预料的都想到了,大概六百里里加急传递的,不是军情塘报,就是圣旨消息。
但是此处人多眼杂也不好找私密的空间交流。两人眼神交汇,自然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当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讨论。
付如丝微微摇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眨巴眨巴:回头再说。
郝长青回以点头。
一行人不过是普通游客,也做不了什么,只好先住下了再说。马叔那边也交代了客栈准备饭食。
付如丝跟着淑夫人上楼,二位女眷在楼上居住。
乡野地方能有还算干净的客栈已经不太容易了,这里毕竟是官方建设的馆驿,又在官道旁边,设施还是很齐全的。
“这一路上实在是太不寻常了,之前在大谷镇待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出来了,没想到当下的世道竟然这么不好。”淑夫人在屋内坐下,不由得感慨。
“是啊,这世道艰难,咱这一路上也都见了不少。”付如丝也找不出什么话题,只好随声附和。
“你还记得咱们当时留宿的村子里时,那家客栈老板娘的女儿们吗?我看着那些姑娘,上手能帮自己家里算账,下地也能干活、收麦子,真是不错,再比比像我这种京城官眷女子,总感觉还是自愧不如的。”淑夫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又语气深沉。
“夫人您想的也太多了,我们也就是普通人,也做不了什么呀?”
“是呀,能做的实在太少了……”淑夫人长纾一口气,眼神有些涣散,呆愣的看向前方。
付如丝又走上前去给她把把脉,好在脉象正常。
“夫人,要不我下楼去把吃的端上来,咱们在屋里解决,你也别多想了,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千万别过多忧思烦乱呀。”
“啊,如姑娘,不着急,我还不饿,你不用来回忙,休息一会儿。”淑夫人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
“对了,忘记问你,”淑夫人拉过付如丝,柔声询问,“你估计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地方?其实我身子也好不少了,咱们完全可以加快速度呀。”
“夫人,咱们要去的是幽州府的乌石镇,从京城过去经过燕南燕北两府,再走一段就到了,咱们现在还没到燕北府呢。我估计咱们至少得走上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呀,可真是不短……我总感觉这一路上有些状况,总想着最好还是早点到比较好。”淑夫人伸出手指盘算了盘算,“唉,咱们在这大谷镇里前前后后耽误了得有将大半个月,从离京到现在也再有一个多月了,这炎天暑热的,今年是一点也凉快不下来呀。”
付如丝微笑着拿过,屋子里放着的大蒲扇,轻轻给淑夫人扇风。
“关于这一点夫人不必忧心,这一路上我们之前也盘算过,虽然咱们行进速度慢,但好在这一路上官道畅通,只要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事吗?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说燕北叛变的府衙官员到底如何,也不知道这仗要怎么打。付如丝说着说着停了,心里也算是一团乱麻,不好解释。
“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怎么样?”淑夫人追问。
“嗯,没事的,”付如丝回过神来,“就……算是想起了咱们在大谷镇的时候,所谓的剿匪那回事儿。”
“哎,那几天你们也没让我上街,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状况。”
“哎,夫人,幸亏那几天处置犯人的时候你没看,大谷镇那个王县令,还是挺有魄力的,直接带了盗匪的头颅回来了,说是什么算杀鸡儆猴,做给城外的盗匪看看。”
“这种事情竟然也能拿到公共场合里说?”淑夫人摇头否认,“就算是为了剿匪,也不至于用这么残暴的方式,倒也不是我心肠软、见不得血腥,在这里其他人下判断。我知道很多山贼,杀起平民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但是我们家那位曾经跟我说过,对于匪患、贼人,如果不能保证一击必杀,过激的手段容易带来反效果,剩下的盗匪可能会孤注一掷,这样牵连的人会更多。”
“您说的是指,您家丈夫,就是给我们下单子的事主?”付如丝有点好奇。
“是啊,除了他,我身边也就我的父亲姑且能稍微论一论朝政罢了,”淑夫人解释,“穷寇莫追,还有一句叫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家那位说过,普通人落到山匪这一境地大多都有原因,光是单纯镇压,没有办法解决根本问题。这些人落草为寇前,大多也都是普通人罢了,但一旦走上了匪患这一条路,就抛弃了一切,也没什么底线了,这种时候那位王县令极端的手段……”
淑夫人又摇了摇头,“我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直觉这种思路并不能达到真正剿匪的效果。”
“好了,夫人,您又开始多思繁乱了,你的身子还是要静养为好,我还是去看看饭食准备好了没?别管你能吃不能吃,稍微近点吃食,食补也是一种可用的方式呢。”
说完此话,付如丝就准备下楼了,走之前自然先检查了一下周边的状况,仔细检查了下门窗设施是否完好。
“行了夫人,我看咱们这间屋子还算安全,你好好休息,我下楼去给你端饭。”
淑夫人没有在屋内接着呆坐,反倒是站起身来。
“我看还是跟你一起下去吃好,省得你来回端麻烦,我也下楼活动活动。”
就这样二人又回到了楼下,大厅里几位男士已经坐在桌前吃起来了。
二人站在楼梯上俯瞰大厅,此地还是很繁华的小二在席间来回穿梭,一刻不停。
“接接人气儿也好。”淑夫人和付如丝二人携手走至桌边,马叔还有其他几位纷纷给二人让座,旁边小二则是立刻添了两副碗筷。
一行七人刚好在桌边坐下。
“大姐你尝尝,他们家今天刚好有几只野山鸡,咱们订了一只。夫人你身子弱,这野山鸡好,多吃点。”游医小哥李仁立刻招呼着淑夫人吃饭,人在外面他没有称呼淑夫人为‘嫂子’,还是继续沿用了之前商量好的大姐的称呼。
“姐你身子弱,快点多吃一点,喝粥对你身子没太大用,多吃点肉。”
眼前这盘山鸡,也不知这家店用了什么做法,只觉得清香扑鼻,也不油腻,淑夫人即便平时饭量小也多吃了一点。
大堂内比较嘈杂,反倒让一行7人可以有机会说自己的事儿。
“马叔,刚才夫人问我,咱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你看咱们的速度能不能快点呢?”
“快倒是能快些,夫人你身子行吗?这一路上还是有些颠簸,我看这路上官道修缮的状况也不咋好。”马叔先是点头,但又摇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不管行不行,明天咱们就稍微快点好了,我也试试,如果真的身子不适就再让如姑娘告诉你。”
还没等一行几人多说些什么,其他事外面又有官差冲了进来。
“掌柜的!在你这里张贴一个告示,你们也小心点儿。”
“哎,这位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哦,你也别怕,盯着点就行。”来传化的官差一共四人,除了跟掌柜的搭话的这人之外,剩下三人早已粘了浆糊和通缉令,在大厅内贴着告示。
“各位父老乡亲不用害怕,”棺材转身对着大厅内吃饭的众人,“南边的大谷县近期跟我们县通报说,他们端了一伙儿山贼,但主犯一行人没看住,让他们跑了,那边现给咱们通知了这犯人的画像,我们就在各地张贴个通缉令,各位若是有线索了,千万不要跟这伙儿盗匪硬刚,这主犯是一个登记在册的江洋大盗,也是这段时间才发现的,大家都来认识人,要是真有消息了,就近通知附近的里长或者保长。”
付如丝一行人倒也来了兴趣,而且他们势必还是要关注这种路上危险的状况的。
等官差走后,七人返回住址,正好在那通缉令前,仔细盯了盯。
“哎,这个人不就是……”一声惊呼,竟是郝长青发出来的。
“郝兄弟,你认识他?”肖阳跟郝长青关系不错,径直开口问。
郝长青虽然回应兄弟的话语,但却压低了声音,“这人似乎好像就是我之前在大古镇内见到的那个,还有点德高望重的杨老先生呀?”
“是你那天跟着去酒楼,没想到却听到他们要对客商下手的那个杨老先生?”付如丝也想起了师弟曾经描述过这样一人。
马叔他们虽已习惯付郝二人之间有独属于他们的秘密,但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
“听你俩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如姐说,郝兄弟专门跟那县衙的小县丞提醒了……”
“对对对,你们说过有个当地乡绅和县里的县城是一家子……”
“郝兄弟,还说那个杨老先生要害自家子侄呢,是这个事儿吧。”
肖平肖阳两兄弟一唱一和,替众人复盘了当时曾发生过的事情。
这边付郝二人则是双双点头。
郝长青补充到,“你们应该都没有见过那个杨老先生,我当时在县衙前见过他……他当时为了出城,可是端来不少银子呢。”
一行七人又仔细端详文的通缉令上所写的内容,大概说的是这人年轻时曾打劫过前朝官府的军费,隐姓埋名,改名换姓,打响了杨老先生这一名号,但却用这名号和匪患勾结,专门打劫途经的客商。
上面还专门提到了大谷镇周边几乎所有的匪患,杨老先生都跟他们有联系。
“哎,你们别急着感慨,这通缉令的意思是这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