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股柳家?
宋纁、李三才皆是一愣。
这里可是户部,而不是市集。
曹恪解释道:“那些吏为什么愿意离开户部,这工薪当然是主要得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中许多人呆在朝廷,就是在混日子,因为朝廷也不是每天都有许多事要做,如此是既浪费朝廷的俸禄,而他们也是在虚度时光,这对双方都不好。
朝廷何不借此精简部门,减少这方面的支出,如户部一些账务,可雇佣信行来完成,而丈量土地,亦可找柳家。”
宋纁稍稍点头。
李三才疑虑道:“可是这国家事务,岂可依托于商人。”
曹恪道:“故此下官才提出,入股柳家,这种方式与官牙类似,但又有一些区别,官牙从名义上就是属朝廷的,而如果是入股得话,名义上还是私营,实际上受朝廷控制,他们即是民间作坊,同时又有着朝廷背景,如此一来,既可以帮助朝廷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同时又能够帮助朝廷去控制民间得买卖。”
李三才沉吟不语。
这后半句,倒是打动了他,既然官牙可以帮助朝廷控制民间买卖,减轻朝廷的负担,那么其它方面应该也可以。
过得一会儿,李三才又问道:“柳家本就是官牙,朝廷再入股是不是多此一举?”
曹恪道:“这是因为下官觉得,商人对于官牙都不是非常信任,如果直接纳入朝廷,可能无法取得其他商人的信任,维持他们私营性,更利于朝廷在后面调控。”
宋纁看着曹恪,是若有所思。
......
一诺牙行。
“相信这一回也会跟以前一样,我们合作愉快。”
郭淡稍稍拱手,微笑地看着柳承变。
就在方才,柳家已经承包下,一诺保险大量的丈量业务,虽然柳家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但是他们愿意将自己拥有的牙行股份全部抵押给牙行。
郭淡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
“合作愉快。”
柳承变拱手回得一礼,但神情可没有那么自在。
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在郭淡面前,是变得越来越渺小。
等到柳承变离开之后,徐姑姑笑道:“这柳宗成还真是擅于投机啊!”
“若非如此,他们柳家早就关门歇业了。”
郭淡只是淡淡地笑道。
他不希望自己一枝独秀,他希望整个行业都繁荣起来,他是不会打压那些企图崛起的行业,甚至可以说,在牙行目前的业务中,如果有商人做得更好,他都可以退出,但如果对方一味的去针对他,那他肯定会报复得。
柳宗成这老狐狸,一直都是两边下注,从来不跟郭淡正面刚。
郭淡也就懒得去管他。
徐姑姑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可是要轻松许多,我先去钱庄那边重新安排一下。”
她前脚刚走,杨飞絮突然出现在屋内,她顺带还将门关上。
只可惜这不是美女下属对老板得某种暗示,郭淡皱眉瞧她一眼,带着一丝警告得意味道:“现在可不是最佳时机啊。”
杨飞絮笑道:“那可真是不幸。”
话说如此,她神色却是非常激动,她对做买卖可不感兴趣。
郭淡一翻白眼,颇为无奈地问道:“什么情况?”
杨飞絮立刻禀报道:“吕宋那边刚刚传来一封密函,吕宋岛的弗朗机人已经在想尽各种办法,收走吕宋岛百姓的铁锅、铁和。”
郭淡面色一紧,站起身来,激动道:“不会吧!他们这是要对当地的汉人动手啊!”
杨飞絮道:“根据头的预测,他们可能是想要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
“嗯。”
杨飞絮道:“收走汉人手中的铁锅,次要原因是防止汉人在当地作乱,而主要原因确实是因为他们正在积极备战,故此要大量的煤铁来生产武器。”
“备战?”
郭淡忙道:“他们要打哪里?”
“应该是澎湖地区。”
“澎湖?”
郭淡稍稍皱眉,那不就是台湾吗!可是历史上好像是荷兰人先入侵台湾,怎么变成西班牙人要入侵台湾,看来历史书也并不是那么得靠谱,问道:“这事未免有些太突然了吧,为什么事先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去年得来信都还没有提到这事。”
杨飞絮紧接着道:“因为导致这一切原因可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郭淡愣了愣。
杨飞絮点点头,道:“弗朗机人可能已经得知我大明北边又开了一个港口,并且是去年瓷器紧缺的原因,而日本商人却因此得利,一旦他们拿下澎湖,那么便可控制住澎湖海峡,从而控制天津卫得港口。”
以前天津港没有开之前,台湾海峡主要是日本商人在活动,日本能够有多少贸易量,西班牙人当然不会费力气去争夺台湾,但如今天津卫开港,并且有大量的货物,日本商人买了瓷器,也是贩卖到吕宋岛去,不存在贩卖到欧洲去。
通过台湾海峡的商船是与日增多,敏锐得西班牙人立刻意识到,如果北方真有一个大港口,那么台湾海峡将变得至关重要,若是能够控制住澎湖地区,那将遏制住大明外贸咽喉,也可以垄断大明的商品。
这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要是能够再晚一年,那便好了!郭淡暗自寻思着。
杨飞絮又道:“头还说了,一旦弗朗机人针对出兵澎湖,可能会也同时针对吕宋岛的汉人动手,因为他们无法猜测我大明会如何看待他们此番举动。”
郭淡站起身来,“我得立刻进宫一趟。”
乾清宫。
“澎湖?”
身在宅男的万历,听到这个消息,人都是懵的。
他目前可没有什么世界观。
郭淡将准备好的沿海地图给万历奉上,然后道:“陛下请看,澎湖地区是大明南北海运的重要交通路线,一旦被弗朗机人控制住,那我们的海外计划,将会面临非常严峻得挑战,我们是一定不能让弗朗机人的得逞。”
万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你是打算让朝廷出兵?”
郭淡有些沮丧道:“朝廷动员起来太慢,我们可能要自己打这一战。”
“怎么打?”
万历道:“目前天津卫那边可是什么都没有,你从哪里派人去打。”
郭淡眨了眨眼,讪讪道:“回禀陛下,目前卑职还没有具体计划,卑职打算先去天津卫那边看看。”
现在问题就在这里,天津卫那边空有货物,船队都还没有建设起来,短时间内基本上是不可能出海作战,而那边西班牙人可是拥有大量的船队。
这真是一个尴尬得时间。
万历赶忙叮嘱道:“这事你千万得小心谨慎,若是打不过,就千万别胡来,这损失得可都是朕的钱。要是弗朗机人真敢对澎湖出兵,朕也可以让朝廷方面出兵。”
他当然也知道,那弗朗机人可也是个狠角色,完全没有准备,就跑去跟弗朗机人打海战,好像有些不太明智,关键损失得可都是他的钱。
这可要命啊!
“卑职遵命。”
郭淡抱拳道。
不过他心里可不愿意朝廷出兵,一来,朝廷出兵,动员起来实在太慢一点,这可不是万历一句话得事,等到朝廷决定之后,黄花菜可都凉了;二来,他想控制住整个澎湖地区,这个海峡对内对外都非常重要,他不愿意拱手让人,即便对方是朝廷。
当天他就赶往天津卫。
什么保险,统统都不管了。
因为他对内所有的计划,都是依托于海外计划,他为什么敢玩保险,他为什么敢怂恿万历对西南出兵,就是因为海外计划能够令他获得足够多货币。
有货币在手,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反之,一旦海外计划失败,内部也必将崩盘。
没有货币刺激,就没有通货膨胀,经济必将停滞,而他的盘这么大,经济一旦停滞,那他可就玩不下去。
......
然而,整个明朝廷对于海外完全不感兴趣,他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申府。
“申首辅可真是高风亮节,下官佩服佩服。”
宋纁朝着申时行拱拱手道。
这马屁拍得申时行有些昏,道:“宋尚书,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话么,有事你但说无妨。”
宋纁抚须道:“令婿才能出众,却一直在朝中默默无闻,想必这定是申首辅为了避嫌,而授意的吧。”
申时行闻言愣了下,旋即苦笑道:“这哪是我授意的,我一直都希望他能够在朝中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他确实也有这个本事,这举贤不避亲,是他自己甘愿默默无闻。”
宋纁好奇道:“这是为何?”
申时行叹道:“因为他害怕别人说他依靠老夫的关系得到晋升。”
“原来如此。”
宋纁不禁抚须若有所思道。
申时行好奇道:“你为何突然提起恪儿?”
宋纁立刻将曹恪得建议告知申时行。
“原来是这样。”
申时行神色并无波澜,因为他早就知道曹恪的本事,但曹恪自己不愿意上进,他推也推不上啊。
宋纁又道:“申首辅,下官年事已高,已经没有精力再担任户部尚书,其实近半年来,都是李侍郎在管理户部,下官打算今年就请辞,告老还乡。”
“今年?”申时行双目一睁,这才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宋纁点点头,道:“下官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够回家乡待上一段时日。”
申时行不禁皱了皱眉头。
户部可不能丢啊!
目前局势来看,一旦宋纁退下,对方肯定会推李三才上位,这李三才可不是他的人。
宋纁道:“申首辅,下官现在唯一能够做得,就是全力支持令婿的建议,让他来负责整个计划。”
他的意思很简单,户部头把交椅,可能暂时得让一让,但是可以将曹恪扶上位,以此来牵制李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