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沙发上蜷缩了一夜的徐来,还在沉睡着。
赵子悦推门走出卧室,见他还在沙发上躺着,也见怪不怪自顾自地扭了扭脖子:“这人,还想罢几天工,整个岩井公馆都乱套了!”
见他没动静,哼!不搭理自己?赵子悦心想:我还不想搭理你呢。
洗漱完毕,又换上短袖真丝浅蓝旗袍的赵子悦,本想上前摇醒他,可一看到茶几上那空了的红酒瓶,手还是落在了红酒瓶上......
收拾妥当的赵子悦刚出马斯利花园的大门,就看见几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大门口旁边。
这阵仗可以确定不是来找自己的。
赵子悦走到其中一辆汽车旁边,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摇下。
“赵小姐,徐桑他在家?”是麻田一郎。
“在家,不过昨晚喝了一整瓶红酒,现在还在客厅沙发上睡着。”
“没事,我们再等等。”后座的岩井英一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赵子悦直起身子,看了看后面几辆车:“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来找他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麻田略显尴尬一笑:“他们都是来道歉的。”
他们?哪个他们?还道歉?赵子悦本想拦辆黄包车去岩井公馆的,可是这样子,留徐来一人在家里,恐怕不妥。
加上家里暗室里还有......
谁知道他们真是来道歉,还是又来搜查的?
麻田一郎看到赵子悦一脸疑惑,只得下车,请她到一旁听自己细说这来龙去脉......
赵子悦听了,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可如果他知道要程海去顶罪,那......”
“所以岩井君才着急找徐桑商量。”麻田一郎摇摇头,他也被这些事搅得头都有点发晕。
“麻田君,要不我们先上去,你同他讲讲,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赵子悦知道徐来罢工,也只是为了替他自己洗清“冤屈”,如果轻易就松口,以后他在岩井英一心中的份量就没那么重要......
开锁后,赵子悦两人进屋,本在沙发上睡着的徐来被开门声惊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麻田一郎也进来了,便想坐起来,可是浑身无力,脑袋也胀痛,索性还是躺在沙发上,眼睛瞪着天花板:“麻田君,请你告诉岩井君,我意已决,过两天我就办移民,去美国跟我父母团圆,这糟心事,谁喜欢操心,就让谁去操心算了。”
“徐桑,岩井君可是诚意满满的,现在梅花堂的犬养君和梦子小姐,都已经在大门 口等着......”
“咳咳,这事就当过去了。”徐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子悦,帮我倒杯水,口好渴......”
赵子悦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心里叨叨着:装,你接着装,等下人家撤了台阶,看你下不了台,怎么办!!!
徐来接过她手中的玻璃水杯,喝了一大口,手也有些发抖,一个不留神,玻璃水杯竟然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赵子悦摇摇头,又在心里暗自叨叨着:接着装,看你能装多久!
她面上还是极为平静,又去厨房拿来扫帚簸箕,将地上的玻璃渣子扫干净......
“徐桑,你怎么了?”麻田一郎上前询问。
徐来指了指一旁的短沙发:“你...你坐。”
他的喉咙沙哑,麻田一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麻田一朗的手猛地缩了回来:“赵小姐,徐桑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高烧了。”
也是,昨晚泡在黄浦江里泡了那么久,又和着湿衣服和汤先生聊了差不多半个钟头,开车路上又迎了风,情绪也不好,不发烧才怪......
“赶紧送医院!”徐来再次昏睡前,只听到赵子悦这句急切的话语......
虹口医院。
当徐来醒来时,已是时近中午。
仰头看着挂在铁架上的玻璃点滴瓶,徐来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
可当他环视病房四周,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徐来转头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赵子悦。
“都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赵子悦弯腰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眼睛却是斜看了着这满屋子的众人......
徐来抬起另一只没插针管的手,对岩井英一招了招。
岩井英一一脸欣喜,马上凑到他跟前:“徐桑,你好好养着,他们都是来对上次的事情,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说完便扭头示意犬养健和川岛梦子过来。
两人对着徐来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徐桑,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唐突了!”
“唐突?”徐来撑着手肘靠在床头,来回的指着两人:“你们居心叵测,明面上是看不惯我,想陷害我,实际上,你们是冲谁来的?
别把人都当傻子,以为只有你们梅花堂才对大日本帝国是忠心耿耿的。
如果你们真想拿出一点点诚意,你们就去对岩井总领事道歉,他才是上次事情最大受害者!我反正都已经离开岩井公馆了,你们大可不必惺惺作态!”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面色各异:
岩井英一是一脸的感动和羞愧,
麻田一郎则是露出敬佩的神色;
而犬养健和川岛梦子明知徐来是在挑拨离间,却在这种情况下,拿他莫可奈何......
这时,站在最后面的三浦三郎终于发声了:“犬养君,梦子,你们还不赶紧向岩井总领事赔罪?!“
两人又只得转身对身后站着的岩井英一深鞠一躬:“岩井总领事,还请您多多包涵!”
“哼!”徐来却不以为然:“以为只要道歉了,这事情就能揭过重来?”
“徐桑,你到底要怎样?!”川岛梦子有些沉不住气,对他怒目相视。
“我能怎样?我们跟人若是诚意道歉,那是要下跪磕头认错!”徐来凝视着川岛梦子:“道歉得有个道歉的样子,不是你摆个姿势,就可以不了了之的!”
三浦三郎见此情景,只得站出来当和适佬:“徐桑说得对。只是要在这公共场合下跪......”
“三浦将军,他们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经我同意,拿着枪,带着人马,指着我的脑袋,将徐公馆团团围住之时,那时他们就不怕徐公馆外面有民众看热闹?”徐来冷笑看着病房里这些个惺惺作态的日本侵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