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爹,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趣事发生?”
汪轶鸣一时间便来了听故事的兴致;
“嗯,如你所说,即便有圣旨和兵部调令在,这伙子人又岂会甘心?抗旨,明着造次,借他们俩胆子也不敢;”
“但提困难谈条件,东拉西扯的怠慢拖延,时不时再整两个幺蛾子的事,确实是有的;”
“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低劣手段而已,很快便都被解决了。”
“解决了?”
看自己老爹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汪轶鸣似一个听书人一般,对接下来的事好奇不已;
“按爹您的意思,他们这是被雷霆弹压了?”
见汪正海只是笑而不语,似是默认了;
“嘶,可也不对啊;他们少说也得有四五千的人马,又是世袭的坐地虎,即便再不堪,也不是能被轻易弹压的?”
“爹刚开始招募人马没几天,应没多少人,即便架子搭了起来,但新建之军,号令怕还不畅,且战力也不堪一用;”
“护送鲁四传旨是会派一些东厂番役,就算都是高手,那也没多少人,既便愿意出面,不见得能有多大的震慑力;”
汪轶鸣凝眉思索,喃喃自语道;
“杨伯是驻本地的锦衣卫千户,可他也只是刚刚晋升,手下怕也就百来人之多;”
“算来算去,加在一起也不足以震慑弹压…”
分析来分析去,汪轶鸣既猜不到,也想不通,搞的自己直挠头。
“呵呵…”
见儿子如此,汪正海也不打算再卖什么关子;
抬手轻拍了儿子肩膀两下,笑着说道;
“行了,还是让爹来告诉你吧;”
“其实你刚刚分析的很对;当时爹麾下人马还未招募齐备,连两千人都没有;即便加上前来传旨的厂卫,和你杨伯的部下,想要雷霆弹压他们,让其服服帖帖的奉旨移调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顿了顿,汪正海继续说道;
“可若有其他兵马在侧督促,他们还敢闹什么幺蛾子?搞什么小动作?”
“其他兵马督促?且实力完全碾压?”
见自己老爹微微点头;
听此,汪轶鸣也是深感震惊,不禁问道;
“这…这不知是哪支人马?竟有如此的威势!”
汪正海一捋唇下美髯,面露艳羡之色,应道;
“是勇卫营,主将听说是当今圣上爱将,号称黄闯子的黄得功。”
“黄得功?居然是他。”
“没错,此人真乃一员虎将,那麾下将士个个皆是训练有素,武备精良,真是一等一的精锐啊!”
听着自己老爹对勇卫营和黄得功那滔滔不绝的赞许;
汪轶鸣是一脑门儿的黑线;
能不是精锐嘛,自先帝天启开始花大力气整编出来的京卫营本就是精锐虎贲;
再由自己提供列装了燧发枪和三磅炮后,新编成现如今的勇卫营,战力不知比原历史上又提升了多少;
说不是一等一的精锐,那还有天理可言嘛。
如此三万多的精锐兵马,别说本地那几千战力堪忧的乌合之众了;
即便是同等数量的后金建奴八旗精锐遇上了,怕也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估计那帮本地的兵痞见到如此威势,胆都得被吓破了;
所以那些兵痞坐地虎只能老老实实的服从让他们调防的旨意。
果不其然,勇卫营一到,惩治了个别想闹事耍手段的本地兵痞后,那些个坐地虎瞬间就从桀骜不驯的平头哥变得如鹌鹑一般乖巧;
听自己老爹讲述,不光如此,这几千原本地兵将直接被勇卫营接收,更是被拆分出去不少,而绝大多人连同那指挥使、同知、签事一起打包交给了另一个明末狠人周遇吉直接节制;
对周遇吉的观感,自己老爹也是称赞不已,治军极严,骁勇善战什么的。
而汪轶鸣对周遇吉这个明末猛将也有所了解,属于那种凭个人勇武累计战功逐步升迁上位的将领,对大明忠心无二,一生也是战功赫赫;
可惜在原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他死守宁武关,在面对李自成的农民军时,寡不敌众,最终力战而死。
可现在这个时间线上,汪轶鸣却不曾想到他也会在此处出现;
并且还将原本徐州的守军全部接收到了麾下节制。
汪轶鸣越听越迷糊,历史的走向出现偏差,这一点自己倒不奇怪;毕竟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不少历史事件,产生的蝴蝶效应也一定是连贯性的,至于会发展向哪个方向,又会达到什么程度,现在已经无法预知了。
心中不免感叹了一番,大明最终将会如何,自己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眼下自家的问题才是急须解决的。
随即便立马出言打断了自己父亲对当时情况的叙述,道;
“等等等等…爹,您扯远了,不是说咱家现在的困境,还有诸多难题嘛;”
“怎么对这勇卫营、黄得功、周遇吉谁的讲个没完了?”
被打断的汪正海先是一愣,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儿偏离了主题;
可又察觉到了自己儿子居然敢打断他说话;立马脸一红,虎目圆瞪,上手就照着汪轶鸣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混账玩意儿!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唉…爹,您咋又…”
揉了揉后脑勺,汪轶鸣一脸委屈的抬眸瞧向正怒目盯着自己的老爹,抱怨的话,刚脱口说了一半,便又咽了回去;
这是怪自己扫了他这当爹的威严了;
哎~罢了罢了,他想聊啥就聊啥吧;总归现在有时间,要解决问题也不急于现在一时。
“嘿嘿…是是是,儿子错了,爹教训的是!您说,您说。”
汪轶鸣放下手,一脸讨好相的连连朝着汪正海认错道歉;
还不忘再次掏出香烟来,恭敬的给其点上了一支。
“嗯,臭小子,下次再敢跟你爹我没规没矩的,头都给你拍进肚子里去。”
“是是是…儿子再也不敢了。”
“哼。”
对其冷哼一声,汪正海将手中夹着的香烟猛吸了一口;
刚想开口继续,却不想忘记了自己刚才说到了哪里;
“哎?我刚说到哪了?嗯…”
“啪!”
又是清脆的一声,拍在了汪轶鸣后脑勺上;
“看你干的好事!”
汪轶鸣彻底麻了;
“不是,爹,干嘛又打我?我这可没打断你啊!”
“还敢犟嘴?不是因你刚刚打断,我怎会记不起自己说到哪里了!”
这也能怪到自己?
行行行,怪我,怪我,怪我总行了吧?谁叫你是爹呢?说啥都是对的。
汪轶鸣心中虽是不忿,却也不想与老爹因此继续争辩下去,这回来还不到一天的时间,都挨这亲爹几巴掌了。
见自己儿子也不再出言反驳;
本就心中有些尴尬,汪正海将眼神移向别处,又吸了一口香烟,轻咳了两声,似想掩饰着什么;
待这支香烟吸完,又瞥了汪轶鸣一眼,见其神色如常,才再次缓缓开口道;
“方才你问为父遇到了哪些难题;从昨日剿贼,再到今日带你在这城墙上巡视一圈;莫非你是一点儿都没瞧出来?”
老爹开口,汪轶鸣略微调整了一下心绪,又四下张望了一圈,思忖自言道;
“瞧出了什么?还有昨日剿贼…”
本来觉得自己老爹这问题太过抽象,也没什么联系;
可当汪轶鸣看向不远处城门楼子上驻守的士卒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的地方;
“火器?莫非是火器?”
汪轶鸣惊诧的瞪大了双眼问道;
没错,就是火器;汪正海虽麾下几千人马,却连一件火器都没有配备;昨日剿贼上至将领,下到士卒竟无一人使用火器;
再者,按理来说,徐州如此重要的府城,城墙之上怎么也得有几门用于防守的火炮,可这城墙之上别说火炮,防守的士卒手里连支单管火铳都没有。
“嗯,没错就是火器;如今这徐州府防区内是一件火器都没有了。”
“啥?怎么会是这样?原本的火器呢?”
汪轶鸣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老爹,问道;
“呵呵…还能哪去了?那原先的守军因被划拨给了勇卫营,自知武力废弛,兵甲残破不齐,便向黄得功与周遇吉等将领禀明,称武备欠缺,怕日后拖了勇卫营的后腿,想将库存的火器全部带走;”
“或许是因要安抚他们的军心,黄周两位将军不置可否,便直接同意他们的请求;”
“可哪知那帮王八羔子是将所有军中火器全部拉走了,就连原本守城用的十几门火炮也没放过;得知此事后,我与知府大人前去理论,接过那群混蛋称这些火器都是他们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底儿,理应由他们带走。”
“然后呢?知府出面都没讨回来吗?”
“呵呵…咱们这个知府,怎么说呢?深谙为官之道,老好人一个,不愿得罪人,面出了,事就算是办了,至于办没办成,那也只能看天意了。”
汪正海苦笑两声,话语中尽是无奈。
“怎么能如此怠政糊涂;其他火器就算了,这守城的火炮岂可说让他们拉走就这么拉走的?”
“那有什么办法?等我们得知赶去理论的时候,人家早全装车入了营;最后还说,入了营就是他们勇卫营的东西了,即便留下来我们这些泥腿子也不会用。”
汪正海捏着嗓音似学着那些坐地虎的语气重演当时的情景。
“个滚孙玩意!说的什么屁话?这是将一府父老的安危全不当回事了吗?”
见自己儿子义愤填膺的样子,汪正海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其肩膀,语气无奈的说道;
“那还能怎样?总不能带人去抢吧?”
“黄得功和周遇吉难道就能这么默许他们如此了吗?”
“不然呢?人家一句不便插手地方防务就给你打发了;再说,他们心里头还指不定怎么乐呢;刚接收了几千兵马不说,还懂得充实家底儿;指不定背后还会夸他们懂事呢。”
汪轶鸣愣了愣,想想前段时间接收京郊营盘时,黄得功给自己留下的大营那叫一个干净;
确实像他的风格。
一股无力感袭来,汪轶鸣眯眼抚额,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问道;
“那鲁四呢?他可是传旨太监,您没找他替您去说道说道?”
“怎么没有;去了。”
汪轶鸣眼睛顿时一亮,急切的问道;
“结果呢?他怎么说?出面了吗?”
“呵呵…没有,人家连礼都不敢收,只说他只是来宣旨的;不好插手具体事务,以免惹的圣上怪罪。”
闻言,汪轶鸣脸色一沉,抬起的拳头捏的指关节“咔咔”作响;
咬牙切齿的怒道;
“这个鲁四!看起来挺忠厚老实的,不曾想竟是如此不念交情!就是不出面,好歹也给您指个门路吧?”
汪正海看自己儿子那恨恨的样子,却是不动声色的用食指在自己鼻头上搓了搓;
“不对!”
“什么不对?”
汪轶鸣突如其来的一声,引得汪正海也是一惊,像是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一般;
“这黄得功与那周遇吉不对!”
“啊?怎么不对了?人家规规矩矩,手握重兵却秋毫无犯的,哪里不对了?”
“不不不,爹,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勇卫营新进配备列装了大批燧发枪和新型火炮,怎会看的上那些落伍的陈年旧货?”
“咳咳…我说,儿子,人家是列装了新火器;可蚊子腿也是肉啊!换你爹我也不会嫌弃不是?”
“嗯,有道理;刚收了一帮杂碎,没点儿家伙事儿让其傍身,确实容易扯自己后腿…”
汪轶鸣试着换位思考了一番,又觉有理;
“是吧?”
汪正海面露笑容的盯着自己儿子,说道;
“其实那鲁公公还是挺好一人,走前其实也给咱交代了一些事儿。”
闻言,汪轶鸣一脸狐疑的看向了自己老爹;
只见其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个卷轴递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