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都的时候，拓跋夏曦告诉过韩行，现在的拓跋世家就像是在复原一张虫蛀的试卷。
有些地方需要复原题干。
有些地方需要复原答案。
有些地方需要复原过程。
但不管怎么说，文明重启都比文明启蒙要简单太多太多了。
人类丧失制海权四个半世纪，韩行他们绝对不是第一个看到大海的，也不是第一个登上海岛的，甚至都不是第一个造船的。
但此时此刻，韩行他们所在的位置绝对是月亮消失之后，人类所能到达的最远离咒术大陆的位置。
也是第一次距离咒术大陆如此之远。
拓跋世家之前几十年的准备有一些欠考虑的地方，比如海逆症，在湖里训练和真正到了大海之上，根本不是一回事。
包括之前参加过拓海一号到拓海五号行动的拓跋世家的元老们，也难以抑制这种不适感。
眩晕，空洞，最主要的是孤独感。
茫茫大海之上，体长300多米的拓海六号比一片落叶大不了多少。
3000多个人聚在一起，也难以掩饰一群人的孤独。
特别是连续三天没有好消息传来，一小半人开始变得嗜睡，剩下的人也多多少少的开始精神低靡。
整个拓海六号，现在依然不受任何影响的，也就是那么三百来个人而已。
最不受影响的是公孙张，这货现在仿佛鱼回大海，鹰归长天，每天挂在船头的栏杆上，越来越强了。
剩下的人里面，大量的反倒不是力量超凡的咒术师，剑圣，力圣，而是这次的科研人员，他们的状态也是烦躁，但仅限于发掘任务的无果，相对应的也有点争分夺秒的意思。
韩行总体表现还行，他并没有任何不适感，而且明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小艇上陪他玩儿，有时候拓跋夏曦也会来。
阚知卿有时候也会来坐一会儿，该说不说的，美女确实可以极大的治疗很多心理疾病。
当然了，阚知卿海逆反应很严重，来小艇上只是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症状。
但，美的事物，在任何时候都是治愈人心的。
剩下的人，随着第三天的定点发掘失败，状态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差。
这是拓跋世家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但也预料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败血症。
月亮消失了，文明倒退了，但文献留下来了。
败血症曾经在大航海时代是海员们最大的减员原因，黏膜溃烂，进而引发全身性的虚弱，营养不良，最后直至死亡。
对付败血症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柠檬！
或者说是富含维生素的橘类果实。
早就没有国家这个概念了，但这片土地上的人，依然还是这片土地上的人，用着几千年前就在用的文字。
韩行有时候也会产生一种感觉，他们在探海，但也是在与旧时代的荣光同行。
韩行本来不喜欢酸的食物，但阚知卿告诉韩行拓跋世家确实做了很多准备，在旧时代败血症肆意掠夺海员生命的时代，中国的船员其实很少患败血症。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片土地上从农耕时代就延续下来的种菜天赋，早在郑和下西洋的时代，船上就已经开始种菜。
所以当败血症肆虐的时候，中国的船员根本就不知道败血症是什么东西。
这也是韩行这个本来不爱吃酸的人，注意到自己今天杯壁上的柠檬片没有了的原因。
今天的五次定点发掘失败是小问题，杯子上没有了柠檬，是大问题！
“昨天的会议结束后，”作为韩行的私人管家，第一有德当然了解一切：“拓跋指挥长将这次任务的长度拉到了极限，柠檬有点不够了。”
韩行回头：“不是说拓海六号的物资够我们使用半年都没问题吗？”
第一有德站在韩行身后，微微欠身：“是的，但拓跋指挥长将任务时间拉长到了极致，船上所有的物资都需要重新计算，少爷放心，只是杯子上的柠檬片没有了，大家的水果涉入还是能保障的，而且我已经和拓跋指挥长交涉过，明天开始您的柠檬还是会照常供应。”
韩行一直保持着每天八杯红糖水的好习惯，听第一有德这么说也只能先接受今天没有了柠檬的事实。
第四天，韩行看着杯子上重新出现的新鲜柠檬切片又开始生气……
“这也太糊弄了吧？”韩行端着杯子看着上面挂着的柠檬切片。
第一有德尴尬一笑：“条件艰苦，少爷需要克服一下。”
在韩行看来，第一有德绝对是咒术大陆的第一管家，无论是从姓氏，归属，还是第一有德本身的咒术实力和专业技能。
当然，韩行也没有见过其他管家。
第一有德是管家，不是狗腿子，一切行为都是为了保障韩行的日常生活，但也会在韩行的日常生活和对外口碑中取一个最优选。
现在实在不是该关注柠檬的时候，韩行也理解，将杯子上明显和之前相比薄了一半的柠檬片塞嘴里：“但如果明天是柠檬皮的话，就算了吧，这玩意儿也不是非吃不可。”
“不会的，”第一有德站在韩行身后：“柠檬是圆柱形，我们每两天可以得到一颗柠檬，怎么也不会让少爷吃柠檬皮的。”
韩行嚼着柠檬片，酸的龇牙咧嘴，咽下后，又改了主意：“不，你告诉指挥长，我因为身体原因，柠檬不仅不能减，还要加量，最起码一天两颗。”
第一有德跟着韩行这么长时间，当然知道韩行在想什么：“少爷，您这样做，也不会动摇拓跋指挥长的决心的，他大概率会充分满足您的需求，然后克减其他人的配量。”
韩行托着腮：“那就算了吧。”
回头，韩行看着第一有德：“德叔，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和拓跋指挥长，夏曦小姐的想法一致，”第一有德如实回答：“但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少爷您是怎么想的。”
“其实我也有点拿不定主意，”韩行看着对面的拓海六号，眼睛先是一亮，然后是浓浓的无力感：“但，帮我拿主意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