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丁老头儿啊，”公孙张歪坐在座椅上：“对了，我还想说呢，他这次居然没有一起跟来，真是稀罕。”
“是啊……”韩行继续看着窗外，思绪又回到了几天之前。
丁力照例揍了韩行一顿，但这一次丁力没有再和韩行灌输什么力士才是最屌的理念，也破天荒的选择留在了星河，而不是跟着韩行到处跑。
“我老了……”这是丁力的原话。
“人老心不老……”这是韩行的原话。
但韩行说完就感觉不对，其实两人没有隔多长时间，之前几个月都在一起，两三个月前还在缥缈见过一面。
但这次见面，丁力变得有点……突然的深沉。
韩行以为丁力要噶了，哀上心头，鼻子一酸，小金豆子都掉了几颗，然后被丁力又修理了一顿：“我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韩行没理解：“那你搞的跟要死了一样……”
丁力无力吐槽，只是告诉韩行，以后他再也不逼着韩行练武技了。
其中的原因，丁力也说了：“你自幼天生神力，没有咒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当咒术师。”
韩行如实回答：“弱，只是一时的，但帅是一辈子的。”
丁力接着说道：“十三岁的你这么想，很正常，十六岁的你还这么想，也能接受，今年你十八了，还这么想……”
顿了一下，丁力才继续说道：“今年我跟着你们星河的游学团转了一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这个问题，后来我想明白了，你不是不想练武技，而是……瞧不起现在的武技。”
这倒是事实，武技和剑谱，包括力士体系和剑士体系都脱胎于咒术和咒术体系。
九品武技惊天正雷掌，威力是对标九品咒术的，但就雷属性伤害来说，还不如梅如玉的一个二品雷落的雷属性伤害高。
惊天正雷掌很厉害，只是因为丁力很厉害而已。
“那倒也不是……”韩行照顾丁力面子。
丁力摆摆手：“你不用照顾我面子，和咒术师相比，力士和剑士天生存在的职业短板是不可否认的，但力士和剑士的道，并不弱。”
“而且，门槛比咒术师还要高，”丁力就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老了的：“我当了一辈子力士，临老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你才是真正的力士，我不是。”
丁力说的是实话：“记得我第一次在凤阳山脉看到你吗？那年你十三岁，一拳就打死了一头三品妖兽银背狼，我当时激动坏了，天生神力的你，简直就是为以力证道而生，我甚至都看到了你在我的精心调教下，一拳打出个力神来……”
“但你志不在此，”丁力说到这里又是哈哈一笑：“这个世界最可笑也最可怜的事情，大概就是这种事吧？一个自己都无法证道的力士去教一个天生神力怎么证道。”
“额……”韩行脸红：“太过了吧？”
“诶～～”丁力笑完，像是放下了什么：“不算过，你看你现在，你十六岁下山的时候，也就是九品到一级力圣的水平，现在两年过去了，武技也不学，力圣拳也不练，但已经是六级力圣的水准，我特么甚至都怀疑是我耽误了你，要不是五年前我把你从铁牛镇带走，你现在说不定已经以力证道了……”
丁力像是抱怨谁一样，狠狠的爆了句粗口，又接着自己之前的话说道：“现在想想，咒术师才是这个世界门槛最低的职业，一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是不是咒术师就已经注定了，但力士不是，很多力士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适合做力士。”
“就像梅如玉……”丁力发出一阵低劣的笑之后，笑容敛去：“……就像，我。”
很难相信，强大到都不需要前缀冠名的力圣丁力有朝一日会说出自己不适合当力士这种话……
“所以，师父是打算改修咒术了吗？”韩行捋了一下这里面的逻辑。
丁力一愣，眼神里带着思考和憧憬：“再早个七八十年的话，或许吧……”
“别打断我！”丁力突然反应过来：“老子只是伤感，不是道心都崩了！”
骂骂咧咧之后，丁力又变得温柔和蔼，摸摸韩行的脑袋：“真正适合当力士的，其实只有力神，换句话说，力神不是因为他当了力士而成为了力神，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力神啊！”
“就像丑小鸭……”韩行加了一句：“它本来就是天鹅！”
“对！是这个理儿！”丁力一拍自己的大光脑袋：“天道酬勤，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谎言，它只是提高了一个人的下限，决定不了一个人的未来。”
“我原来啊，以为你才是那个被毒鸡汤灌饱的人，现在看看，”丁力自嘲一笑：“你才是最清醒的，我们都一厢情愿的认为你该走力士这一道，却不知道你本来就在道上，是我们这些人不在道上！”
“江郎才尽，是因为江郎的才本就不多！”
“业荒于嬉，是因为他的业本来就不精！”
“侍才不学，是因为他不学根本就成不了才！”
“真正的天赋者，是自然孕育，野蛮生长！任何人，任何事都拦不住的那种！”
“而你，就是这种人！”
“所以，从今往后，你爱学不学，爱练不练，你的路，你要自己走，或许有人可以教导你，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一个力圣，怎么可能教导出一个力神？！”
“这个世界，能杀神的，只有神！”
“那么，能教神的，也应该只有神才对！”
韩行备受鼓舞，狠狠一挥拳：“师父！你早这么想就好了！”
……
豪华火车上，韩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脑门突突的疼，那晚他喊出这句话之后，挨了丁力有史以来最结实的一顿胖揍！
“你怎么都打摆子了？”公孙张举着半根香蕉吓一跳。
“没事，”韩行把目光从窗外挪回来，看着像个地主家傻儿子一样的公孙张：“相信这次出来，你也会有所收获的。”
丁力亲口说的，他是天生的力神，而和力士一道一样，剑士一道的门槛一样是看不见的高，而公孙张也在门槛里……
公孙张点点头，指给韩行看：“我跟你说，这种皮上没有斑点的香蕉，比有斑点的香蕉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