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在一间密室里,被透明帐篷包围着的无尘间,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像医生一样的人员正在工作台不停地忙碌,几个人都戴着防护镜和口罩,完全看不出来各自的表情,只是手底下所做的事却会让人大吃一惊,不过对于他们而言,明显早已习惯。
一个病人正躺在手术台上,浑身赤裸着,身上大大小小许多伤痕,但都已结痂,唯一让他还处于危险的伤口是那凹陷的胸腔部位以及上面被穿透的血洞。
“已输液完成,生命特征还未恢复……”
“滴——”
“将新的试剂再加0.1克。”
“滴——滴、滴、滴、滴、滴……”
随着药物的输入,手术台上的病人出现了强烈的排斥感,不停地颤动着,让身边的医生都无从下手。
“那就……注射SAGL-hp-。”
“滴、滴、滴……滴……”
“稳定下来了!”
“将数据记录下来。”
“将金属甲殖装上去。”
……
几个小时后时候,最后一名白衣防护人员离开了无尘间,将手套丢进了有害物质垃圾桶,然后掏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病人已注射成功,生命特征已恢复。
过了没多久,手机传来信息:务必将其完全治愈。
白衣防护人员看到信息后便放回了口袋,随后扭头看了眼无尘间,手术刚完成的的那个病人,正戴着呼吸罩,心电监护仪上面显示虽然有些偏高,但总算是活过来了,然后白衣防护人员将门关上便离开了。
而床上躺着的人猛然睁开双眼,佩戴着呼吸器的他反应剧烈,双眼正望向天花板上映射下来的那张脸,那赫然便是林劫。
昔日杨少川与林劫对战,杨少川忽然获得神力,但依旧只是和林劫打了个不相上下,最终林劫被一根钢管贯穿胸口而终结,但是在那之后,林劫并没有死,只是杨少川没去确认而已,待杨少川离开之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便把林劫给带走了。
之后来到了一个地下室的地方,里面比起祝桥那边来说,可是大了不少,在这里有大片的荒地无人开采,而下面便成了最方便的地方。
望着洁净的天花板上,自己那满是伤痕的身体,还有胸口被殖装的金属内甲,连接在腰腹间的管状物更是令人头皮发麻,但这些只是他不理解的地方,最好奇的是自己那张脸,陌生又熟悉。
我是谁?
他竟然忘记了自己,而且呆在这里让他感觉到很紧迫的压力,颤颤巍巍抬起自己的双手,将一些管子给拔掉了,不顾血水飘零推开自己面前的仪器,从床上跌落了下来。
“咚!”
他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体还有些疼痛,但是又说不好是哪里痛,仿佛浑身的骨头都在被侵蚀的那种痛感,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身体又时不时会感到忽冷忽热,这令他很不舒服,脑海里也会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幻象。
“该死的……”林劫缓缓握紧了颤抖的拳头,然后往玻璃门上砸了过去,‘哗啦’一声,玻璃被他给击碎了,他手上也相应地留下血来,也顾不上诧异,用身边的工具把门上其他玻璃给敲碎了,他一跃而起,跳过那些碎玻璃,平稳地落在对面,回头看了眼那堆玻璃,自身这种力量,他也猜不透怎么回事,但是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而在他头顶的监控已经显示他经过的画面了,在监控的另一头,一个西装男正看着显示屏,他很淡定地掏出对讲机说:“0号出逃,严密监视。”
……
林劫光着屁股跑到了出口,他爬出阴暗的地下室,来到了光亮的上面,温润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他此时也顾不得身上没穿衣服带来的其他感受了,只是这股被阳光照耀的感觉,让他无比暖和。
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凉的,很少会有人穿一点点就在街上逛的,更别说林劫这样光屁股的。
路上偶尔有两个行人走过,都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这个地方是郊外,很少有人会经过,此时正好有骑车的老夫妇,他们看着这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甚是疑惑,老太太让老头子停下来,让他上前问问对方怎么回事。
老头子愣了一会,但还是走上前去,这里是一片干土地,很久之前就被人买下来了,但是一直没有任何用途,上面长着稀疏的碎花和野草,他靠近了林劫,问道:“小伙子你不觉得冷吗?”
“……嗯?”林劫扭过头来,看着这个面善的老头,微微一笑道,“呵呵,确实有点冷,但是我暂时也没地方去。”
“你怎么不回家呢?你家里人呢?”老头看了他一眼,说着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林劫。
“谢谢,我……我不知道我是谁了。”林劫接过外套披在身上,迷茫地看了眼远方。
“那你等会我。”老头子踌躇了一会,然后回到自行车旁,跟老太太商量着什么,二人又像是意见不合,最后老头子摇摇头走上前来对他说,“要不你就先来我家这里吧……本来我想带你去派出所的,查查看你是哪里的人……”
“那……好吧。”林劫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将原本的白布单系在腰间遮住了隐私部位,然后再披着外套,跟老头子过去了。
老夫妇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走在弯弯曲曲的小泥土路,很快就到了一处农家院的地方,这里有一片篱笆围着,老夫妇俩养了一些鸡在里面,林劫望着这些,感觉到很安心,脑海中那种隐患感也没有了。
“这套衣服你先穿着,那是我儿子的,等一会吃完饭,我带你去附近的派出所去问问看。”老头子从房间里取来一套衣服来,他皱着眉头看到此脱掉外套的林劫,胸前有一片金属甲,还有身上那些伤痕,以及他脸部的一些划伤,并不想让他多留。
“谢谢你,老先生。”林劫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是很快地将衣服换上了,不得不说,衣服还是很合身的,配上他这一米七五的个子,而那金属甲在胸前,加上衣服的紧凑感,使得他看上去有些魁梧感。
“穿着倒是挺不错的,一会来吃饭了。”老头子轻哼一声说着就出去了。
望着老头子出去后,他轻轻抚摸着胸口的那个金属位置,这里似乎不太寻常的样子,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他却想不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林劫得知老人家是当地人,儿子去城里了,很少回来,他和老太太一直居住在这里,很是清闲。
饭后他们一起去了派出所,然后根据林劫的指纹还有现有容貌,大概一周的时间给他核实出来身份信息。
之后便离开了,老太太去菜地里挖点菜,而老头子去钓鱼了,林劫没地方可去,老头子也不愿意让他单独在家待着,便让他陪着一块去钓鱼。
在大治河这边,是一座长达六百多米的桥身,宽也在四十米左右,中间有个很大的中控区,桥下很多人在此钓鱼,很多垂钓者都是,再冷的天都会躲在各种地方钓鱼。
“钓鱼呢,可以修养身息,很多性格不好,脾气也不好的话,在这里也能慢慢养好的。”老头子说着在钓钩上拈一些调配好的鱼粮,然后把吊钩往河里一抛,待上面的鱼漂浮起来了,他又抓起一把散的鱼粮丢在了自己扔鱼钩的地方。
“哟!老陈,这……这也不像你儿子啊,这小伙子谁呀?”东边有另外一个老人家朝这边走过来跟老头子说道。
“别瞎说,这是我……一个远方亲戚来的。”老陈开始想说是捡来的,但是总感觉怪怪的,又不想讲太多废话,就随口编了一个。
“呵呵,今天天还挺好的,应该能钓到不少鱼。”这个老人就是随便调侃他的,没想真去问他是谁,转眼就把话题放在钓鱼上面了。
林劫叹了口气,缓缓蹲下来,然后看着河水中,那倒映着自己脸的水面,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记不起来是谁了呢?
……
许久之后,他跟在老陈的自行车后面,回到了家里,他手里拎着个水篓子,然后让林劫把工具收一收,他进屋后跟老太太说:“老婆子,今天可以烧鱼汤了!我钓了不少鱼!”
“刚好刚好,也给这个小伙子补补记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老太太看了看林劫,穿着的那身衣服,仿佛想起自己儿子来了。
林劫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然后晚上做了鱼汤,林劫喝着鱼汤,就感觉这种氛围仿佛是上世纪的一样,他大概很久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印象里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晚上给林劫安排在了杂物房里休息,这对林劫而言并没有什么,他在以前的时候,连厕所都睡过,更别说杂物房了。
即便是睡觉之前,他脱去自己的衣服,胸前的金属甲却意外地并不那么硌,就好像是自己的身体一样顺畅,以及那连接在腰腹的管子,他弄不懂那是什么,不过这些还是不能被别人看到。
没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他先睡去了。
睡梦中,有个人的身影在他面前晃荡着,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到对方的身材并不高,身边还有一条猎犬,忽然间猎犬变得身影巨大,而那个人也是身上发着金光,他惶恐地往身后逃跑,但是对方就是很执着地追赶着他。
然后在他被击杀的时候,猛然惊醒,周围安静且漆黑的一片,他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自己并不是在梦境中了,而是现实,然后喘息着坐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种天气居然还冒出冷汗来。
不过同时他开始思索梦境中的那个身影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逐他,是要杀了他嘛?当然在梦中确实是这么做了,只是在现实中,他会隐隐不安,对方是来杀自己的?还是其他的情况?
摇摇头再次躺下,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就被老陈叫醒,说是今天去捡一些木柴回来烧锅,他在前面骑着三轮车,老陈在后面指挥,二人很快在马路附近捡拾了许多木柴,还有塑料瓶,最后三轮车坐不下人了,老陈坐向外坐在边上,看着林劫的背影,他在这一刻安宁下来,想着如果是自己儿子的话……
随即摇摇头,他不指望自己儿子如今还会留在身边,人总要往高处走的,更何况现在年纪都大了。
在路边遇到熟人,老陈也会跟其唠唠嗑,随后接着让林劫带着他去捡拾有用的东西,兜兜转转一上午过去了,老陈将塑料瓶拿去卖钱了,而林劫则是在家里劈柴,有些木柴很大很不方便的,就处理一下,而捡回来就是一根根树枝那种,就丢在柴火房就好了。
晚上林劫入睡,再次梦见了那个身影,这次他好像还在呼喊着什么,一边喊一边冲上来击打他,他再次被惊醒了,但始终想不起来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连他说了什么他也不记得,总感觉是有用的信息。
转眼的时间,一周很快就过去了,林劫这天在外面帮老陈卖破烂,忽然到马路上的时候看到有个小女孩在路中间坐着在哭,而周围都是汽车,眼看有车辆要擦到她了,林劫将三轮车停好,一跃而起跳到小女孩身边,抱起小女孩便要跑出去。
这里没有红绿灯,又是车祸事故频发地,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小女孩被遗失着,正在遐想呢,忽然有量大卡车来不及刹车了,犹如猛虎般撞向了林劫。
“砰——”林劫抱着小女孩被撞飞,他的身体护着小女孩,才让她没有受到冲击力,而他则是在空中顺着那股力道翻了个身摔落在马路边的草丛中。
大卡车司机赶紧停在边上,然后下车先查看了自己车子的情况,然后再看向被撞飞的林劫。
此时小女孩哇哇哭着,一边摇晃着林劫一边喊道:“大哥哥你怎么样了,大哥哥你没事吧……”
“咳咳……”林劫捂着胸口,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神却变化了,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模样,似乎透着一股狡狯,但小女孩并不懂这些,她还在哽咽着,觉得是因为自己,让他快死了。
“大哥哥别死啊……大哥哥……呜呜……”小女孩一把鼻涕抹在地上,却看着那个司机过来了,她连忙躲在林劫身后。
“喂!小兄弟,你要不要紧啊!我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司机也算是个好人,这时候起码没有逃逸,虽然这时候逃逸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他本着良心的不安,还是想过来查看一下。
“呵呵……”林劫捏着手掌,然后咬了咬牙,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嘴里念叨着,“呵呵哈哈哈……这种血脉喷张的感觉,才是活着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