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始,每天清晨学校图书馆门前开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一到开馆时间,学生们蜂拥而进只为抢到一席学习之地。
到了晚间图书馆闭馆,这样的景象在各大教学楼的自习室再次上演。
教学楼内灯火通明,读书声、书写声声声不断,反倒是活动中心和体育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期末大考将至,学生们开始刻苦学习的同时,老师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S市向来雨水充沛,从六月起台风季来临,几乎没有见过晴天,天气湿热难忍,心情也难免随之浮躁起来。
新的一周,实验室确是安静了不少,本科生和研一的学生为了期末考也转换了战场。
好在还有木清管理实验室,实验进度还算令人满意,这也是这周唯一一件令人略感欣慰的事情。
周一的学院例会结束,我的脸上基本没了笑容,教学秘书休了产假,两个办公室助理也因为各种原因请了长假。
办公室工作人员不在,教学任务还要正常进行,作为大学的“青椒”,为了完成行政工作考核,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期末考试的负责人。
不仅如此,受到去年A大学爆炸案的影响,全国高等院校开展消防大检查,各个学校的理化实验室更是重中之重,不少在校老师对此怨声颇多,这让在检查工作小组的我压力倍增。
学校突如其来的工作,已经让我忙得焦头烂额、夙兴夜寐,母亲大人的一个电话更是让我精神瞬间达到崩溃的边缘。
在学校跑上跑下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了家里,正准备化压力为食欲,父亲大人又打来电话再三叮嘱提醒。
不得已,我只好直接进卧室再次打开电脑。
“叶子吃饭了,看什么这么入神,陈姨叫了你几遍。”
蓝杉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倒是把全神贯注在电脑上的我吓了一跳。
我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蓝杉说:“看回家的机票呢,我一会买好就过去。”
蓝杉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搭在我的右肩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预定信息不免担心地问道:“你不是说学校事情多,怎么这时候还要回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爸妈那代人的思想你知道的,读书期间对我严防死守,一毕业就希望我立马解决人生大事。年初就开始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回绝了好几次。今个不知道怎么了,下了最后通牒,说这周末不回去我以后都不用再回了。”
我愁容满面地转身看着蓝杉说。
从小到大我都是爸妈心中的“反叛分子”。
上学期间除了我那个高中之后断了联系的“青梅竹马”汤烨,任何异性同学和朋友在他们眼中都是影响我学习的“危险分子”。
因为五年前那起绑架案造成的心理创伤,以及学业科研任务繁重,我便一直单身至今。
看着屏幕上价格高昂的机票,再看看自己的银行余额,忽然觉着压力又多了一层。
选定航班,正准备付款时,蓝杉右手突然按住了我准备按确认的手,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这周末回去看看老头子,你和我一起走吧。”
“你公司上市董事说明会不是下周一吗?这几天除了晚上回来吃饭你基本都睡在公司了,这周末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顺带回去帮你处理了。”
我转身看着已面有倦色的蓝杉关心道。
蓝杉对自己的父母感情不深,听说她常年寄养在江承泽家中,父母对她的关心极为有限,祖辈们似乎对蓝杉也不是很待见。
正因为如此,蓝杉很早便家里独立了出来,高中之后,除了过年或者一些特殊的事情,基本没有回过家。
“就这么定了,先吃饭吧。”
蓝杉语气坚定不容有异地说道。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松开了我的手径直走进了餐厅。
我坐在电脑前发了会呆,还是选择关了页面听从她的安排,起身向餐厅走去。
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乌云密布,不多时便下起了雨。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伴随着几道闪电和轰隆隆的巨响,家里突然暗了下来。
闪电的亮光瞬间填充了房间,随着备用电源的启动,一切又恢复如常。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断电和随之而来的雷声吓了一跳,右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汤匙落在了碗里,碗里的汤水溅到了桌子上,我却浑然不觉。
“叶子?”
蓝杉的声音和左手传来安心的温度让我回过神来。
我连忙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桌子上汤渍,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对蓝杉语无伦次地说道:“哦…那个…什么…不是…那个,这雷声还真是吓人。”
我正想把手抽出来继续吃饭,蓝杉用修长洁白的手指扣住我的手指,拇指的指尖在我的手心里摩挲着画着圈圈,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这时陈姨走了过来对我们说:“刚才物业打电话说,附近一家超市的变电箱因为雷击发生火灾,这片区域预计停电到明天早上八点,备用电源只能供着基本用电了。”
蓝杉对着陈姨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转而若有所思地问我:“晚上去酒店还是…和我去公司加班?”
S市的夏天历来难熬,温度高湿度大,加上这暴雨,没有电,简直就像是在汗蒸房里添了几瓢水。
好在这房子有毛细水管调温设备,暂时还不会那么闷热。
我轻轻抽回了被蓝杉握着的左手,双手摸着光滑温热的汤碗想了一下,抬头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对她说:“我去你公司蹭空调吧,你公司网快。”
我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刚才的失态让蓝杉看穿了我的想法和我内心由回忆引起的恐惧。
这种情况下,她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