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来是前辈……失敬、失敬!望您大人有大量,不小心坐了你的坟,若泉下有知,我多给你烧点纸钱。”我朝向空地中间站好,这个地方埋的尸体竟然是林慕夏消失无影无踪的初恋!岁月这把杀猪刀,近乎抚平了坟墓。观这块土微微凸起的地势,似乎埋了有些年头,我感觉就像她初恋死了,随便找了个地埋的。
一个人,走的要有多匆忙,坟墓才能没有墓碑来修饰?
难怪林慕夏昨天接完电话如此反常,六年前的大雪天,她与初恋拥抱了最后一次,此后男的因为涉嫌毒品被缉毒组抓走,一别无期。
少女时代的回忆仿佛一块纯净的土壤,深埋于心。如今她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多功能警花,彼此间欠的是一句道别,但她寻找了六年的人,突然得知对方已经死亡,并落户于荒山野岭,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才变的排斥所有人,捱到下班便独自来到红顶山墓园。我没有啥危机感,知道林慕夏或许心中对初恋没感情了,何况现在恐怕人都腐烂成渣……我唏嘘不已的叹息,跑到边缘处将林慕夏之前捧的石碑前,四平八整的,表面打磨的挺光滑,这玩意在当地叫磐石,极为坚硬,没想到林慕夏竟然花了整夜为初恋刻制的墓碑,我凝视其中的寥寥一行字样:“珂珂之墓--旧友,慕夏立之。”
林慕夏俏脸上脏兮兮的,衣服沾满了石屑,她双手叉腰道:“凌宇,你闲的没事喊他前辈做什么?”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凑到她身前,拍掉掌间的灰,强行拉过她的手,硕大的三个血泡令我触目惊心,我心疼的道:“你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知不知道我们担心死你了,跑来也不打声招呼!卧底大红枣传来消息昨晚D组织把湘前路精神病院的几个精神病患者抓走了,与此同时你又性情大变,一声不响的玩消息,差点吓傻我们,宁二货还在山的令一面找呢!”
“对不起。”林慕夏忽悠犯了个迷糊,身体无力的软倒。
我急忙将其揽在怀里,滑拍动她的后背道:“累得虚脱了吧,晚饭没吃,早饭没吃,还折腾了一夜,唉!何苦呢,告诉我们,一块来帮忙多好。”
“知道啦。”林慕夏的脑袋靠在我肩头,她疲惫的道:“凌宇,你扶我坐好,然后帮忙把墓碑立起来,填上土,咱就回吧。”
“行。”
我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瞅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多问,扶她到边缘处一块石头上休息。我掏出手机,打通宁疏影的电话,我道:“宁二货,找到你姐了,赶紧来吧。”
“你们在哪儿?”宁疏影问道。
“呃……”
我登时语塞,这偌大的红顶山墓园无论何处,除了坟墓就是野草、大树,均没有个明显的标识,宁疏影想找过来都难。我索性放弃这想法,无奈的道:“你先下山在车前等待,我和林大脚把事情处理完就下去与你汇合。”
“你没趁机对她做坏事吧?”宁疏影淡淡的威胁道:“最好打消这念头。”
“挂了!”我懒得过多解释,先是拿锋利的匕首在坟前抛了个坑,用木头扣了近十分钟,深度正好能将墓碑竖进其中;然后我踩实诚土,用力推了下墓碑,没有分毫晃动,蛮坚挺的。这是我生平第二次给人整坟墓,第一次是在凤港村,给紫汐和红后青石搭棺,结果二人竟然是假死,真浪费我感情。
“林大脚,你就不想对这珂珂说点啥?”我试探性的道。
林慕夏迎着柔和的阳光,她漾起和煦的笑容道:“我以为有很多话的,可到了此时此刻,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六年,他有他所选择的路,我有了我新的生活,现在才明白,珂珂对于我来说,仅是心中的一道执念而已。”
“小样,那你还耗时耗力的清理坟前和做碑给他。”我有些不能理解的道。
林慕夏轻笑道:“看他怪可怜的,念在相识一场,所以咯!”
我按捺不住好奇的道:“你接到的电话是谁打的?对方早知道你的号码,却为何拖到今天才通知你,珂珂的死讯和埋尸地点?”
“是我把号码和对方说的。”林慕夏冲我伸出手,她心烦的道:“给我点根烟,和你细说。”
“抽吧。”
我敲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好后拿手指夹着递给了她。女人偶尔抽烟,我并不反对,毕竟谁都有心情烦躁却无可发作的时候。
林慕夏连抽了两大口,直到呛得咳嗽时她才停住,道:“其实,能知道珂珂的下落,我得感谢你。”
“膝盖莫名中了一箭。”我捂着腿疑惑的道。
“横沟矢介,你没有忘吧?”林慕夏眨了眨眼睛,她石破天惊的道:“我当初和珂珂在一起,与我们相似的家庭组成有关系。这横沟矢介,是珂珂同父异母的弟弟。珂珂满月时,父母离婚,他父亲娶了一个日本女人,第二年便有了横沟矢介,但取了个非本土的名字,我也是醉了。他父亲身体不怎么好,和继母搬到了日本换换水土,弟弟在天南读书。我们恋爱的时候,虽然没有见过横沟矢介,但他这弟弟有次跑入我空间留过言。后来珂珂出了事,杳无音讯,我想联系问珂珂的下落,加他好友一直没有回应。我当了警察之后,试着找过横沟矢介,才知道他大学毕业当天就坐飞机去了日本……”
她接着道:“你电话里和我说城北中医分院的守尸人时,我就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很快便想起来珂珂这弟弟。但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在空间那条留言回复横沟矢介,询问有没有珂珂的消息,并附上我的手机号。没想到他很快便打来电话,告诉了我珂珂五年前便死了。那年珂珂在看守所服刑期间,由于向缉毒组提供了关于大毒枭的线索,获得减刑,很快便释放了。他去看望弟弟时候,却意外的得到了毒枭家人报复,遭遇枪杀。横沟矢介怕远在日本的父亲伤心病重,悄悄的瞒着家人,将珂珂的尸体带到红顶山墓园埋好。”
“好波折的情况。”我想到那个号码的结果,狐疑的道:“林大脚,事情挺怪的。卜姐查到联系你的号码,是个黑卡,唯独打过一通电话,就是给你的。横沟矢介一没偷、二没抢,为毛跟做贼似得要拿黑卡联系你?最为关键的关键是,这号码打电话的时候,在城南区域,而我说的横沟矢介,人在中医城北分院守尸啊!”
林慕夏冰冷的道:“你……查……我?”
“没办法的事情,你手机打不通,外加D组织的行动,你别多想。。。”我摊手解释道。
“噗--”林慕夏笑出了声,她的冷意顷刻间消散,“逗你玩呢。横沟矢介在城南他们家以前的老房子住呀,他打电话的时候说才下班。算了,管他在南在北呢,重点是我已经释怀了珂珂这件事,庆祝吧,今晚姐请你喝酒!”
“你晚上遇见野兽了?”我摸出口袋中的弹壳道。
“按照横沟矢介给的具体方位,我来到了珂珂的葬身之地。刨开土之后,发现真的有具腐烂的尸骨,手腕上还带着我送的绳链,衣服里有张近乎烂掉的我们合照,右手的无名指骨比中指长,的确是珂珂。”林慕夏手指了指附近几棵比较粗壮的树,她脸红扑扑的道:“很多弹孔,我打没了一梭子子弹,为了宣泄心情……”
“女人真狠!”我低下腰,扶她爬到背脊。
林慕夏倒也不客气,压得我好悬跌倒扑地,我因为没吃饭又找了一早上,力气快耗尽了。但我仍然咬着牙,花了半个多小时,将林慕夏背到了山脚下。宁疏影躺在我的保时捷前车盖,他叼着一根野草,在惬意的晒太阳!
我意念一动,满头雾水的道:“林大脚,这红顶山凌乱不堪的,你是怎么通过横沟矢介的描述,找到珂珂的?”
“你看见杂草间有块木牌标了A03没?挺好找的,我顺着一块块木牌,找到了A85的地方。”林慕夏充满笑意的道。
“坑爹!”
我放下林慕夏,累得瘫坐在地,我欲哭无泪的道:“你怎么不早点说!!!我让宁二货过来背你多好!”
“你没问,我想不起来说……”她随意的吹了个口哨。
宁疏影翻身跳下车头,他把玩着手中的寒铁飞刀道:“林大脚,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帮我干活了。”林慕夏还算有点良心,没颠倒黑白坑我。岛台东扛。
拉开车门,我取出老妈给的保温饭盒,此时有些温热,我掀掉了盖子,攥紧筷子准备一口吃掉时,侧头看了眼旁边楚楚可怜的林慕夏,我叹了口气,将饭盒推向她道:“两顿没吃的人才是真正的大爷,你拿去填肚子。”
“好叻,多谢侠士!”林慕夏接过饭盒,她调侃的道:“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紧接着她再无半点矜持,狼吞虎咽的开吃,我眼巴巴的望着,这忘恩负义的林大脚,一口饭没喂我就算了,连块骨头都不给我……
“嗡--”
这时,手机忽然响动,我低头望了眼屏幕,竟然来自市局鉴证科的老张!他没事的情况下,几乎没主动联系过我!接起电话,我奇怪的道:“张老,有何贵干?”
“那道指纹!”老张咕嘟喝了口水,他定住心神道:“查到了它的来源!六年前市局有过一次指纹库故障,遗失了一小部分数据记录。今天清晨技术部门修复了,我鉴定另一道指纹时,不小心把昨晚小林送来的指纹误拿了,结果……却意外的找到指纹的主人!”
意料之外的收获!我凝住呼吸道:“是谁?”
“丁少珂,六年前,因为涉嫌贩毒,他被抓到了缉毒组。在看守所表现良好,提前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