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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纪先生,燕云歌又给渣爹燕守战去了一封信。
她要挖墙角。
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挖渣爹燕守战的墙角。
她耍的就是阳谋。
广宁侯府人才库,上百年的积攒,虽然算不上人才济济,但绝对人员众多。
那些闲置的读书人,几年之内都出不了头的读书人,统统都给她吧,还能省点米粮。
她不需要天纵奇才的学霸型读书人。
学霸,早就被渣爹燕守战笼络到身边,轮也轮不到她。
中等偏上,努努力,多夸夸,就能表现得很不错的读书人,她不嫌弃啊!
不仅不嫌弃,她还特别稀罕。
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她同样不嫌弃。
先来个三五打,不客气。
这些人做不了创造性的工作,按部就班做做文书工作肯定能胜任。
她也是有苦难言啊!
偌大的平阳郡,要找一个读书人,知不知道有多难啊!
平阳郡本地,根本就没有一个读书人。
去外地招人,故土难离啊!
加上,这几年平阳郡又是反贼又是山匪又是洪涝灾害,读书人一听平阳郡就开始摇头。
固有印象,在大部分心目中,平阳郡就是“脏乱差穷”的代表。
读书人是有追求的,就算是读书读得稀烂的那群学渣,也是有追求的。
高大上的郡府,州府不去,跑到穷山恶水的平阳郡,除非脑子进水,或是走投无路。
这就是现实啊!
短时间内,很难扭转世人对平阳郡的固有印象。
也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内,平阳郡人才库都处于紧缺状态,大量缺人。
怎么办?
这个时候不薅渣爹的羊毛,要等何时?
渣爹就是她的大后方,坚实的大后方。
没钱花,问渣爹要。
没人使唤,问渣爹要!
缺啥要啥!
燕云歌要得理直气壮,还美名其曰:解决人才闲置问题,为侯府节省人员开销。
信件送出去后,燕云歌又去见了一个人。
……
郡守衙门大牢,是少数闹反贼的时候没被破坏的建筑。
因为毫无价值!
不值得反贼山匪们花费时间精力去搜刮破坏。
大牢里面的人有点多。
衙役们很勤快,特别勤快地抓人。
比如小偷小摸啊,欺诈啊,邻里纠纷,钱财纠纷……
只要有人的地方,尤其是涌入数万外地人的平阳郡,每天都不缺案子。
上街转上一圈,都能看见好几起小偷小摸。
随着大量劳力涌入平阳郡,扒手骗子们,也都纷纷闻风而动。
他们是除商人外,嗅觉最为敏锐的一帮人。
这些犯人,基本上都是待审。
等审完之后,该罚钱的罚钱,该罚劳役的罚劳役,罚苦役的罚苦役……
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人是例外。
大牢最深处,关押着一个犯人,从未被提审,也从未有人看过他的真面目。
自从燕夫人来到平阳郡,这个人就成了郡守大牢的第一个住客,绝对资深,且身份神秘。
就连看守大牢的狱卒,都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只知道此人是要犯,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和此要犯说话。
一经发现,轻则开除狱卒队伍,重则丢脑袋。
直到春光明媚的某一天,郡主府侍卫营统领燕难,亲临大牢,提走了这位神秘的要犯。
……
阳光穿过纱窗,落在书房地板上。
某个角落,某个光柱内,凑近了仔细一看,会发现无数的尘埃物在半空中飘荡,却始终无法落到地面上。
这是灰尘!
林小宝就如一粒灰尘,即便身处阳光下,也毫无存在感。
世间,仿佛没有人还记得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昔日平喜班的台柱子,大名鼎鼎的林小宝,短短人生,连一个水花都没激起来。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现在有个机会。
终于能够重见天日,即便卑微如尘埃,也得留下存在过的足迹。
也不枉白来这世上走一趟。
只是,阳光过分刺眼,让他睁不开双眼。
长久不见太阳,他脸上是不健康的苍白。
侍卫拖着他,先是在阳光下将他冲洗干净,去掉身上的味道,以免冲撞了自家主子。
之后,还为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
从一开始的麻木,直到换上新衣衫,林小宝终于有了身为一个人的反应。
他浑身颤抖,眼神疯狂又卑微。
他被侍卫们架着,拖拽着,来到书房。
然后,被丢弃在地上。
就像是丢弃一团不要的垃圾。
在阳光下,变得激动的一颗心,此时此刻又开始恐惧颤抖。
双臂环抱着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林小宝,还记得我是谁吗?”
头顶上,响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
熟悉,是因为这道嗓音毁了他的人生。
陌生,是因为好多年没有听见过,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果然是她,也只能是她。
只不过她长大了,不再是昔日的小姑娘,如今她是燕夫人,平阳郡说一不二的统治者。
他呵呵一笑,小心翼翼地回答,“自然记得!贱民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燕云歌笑了笑,“有个事情得告诉,不久前,司马斗在京畿称帝,定国号为‘齐’。司马斗,昔日的泥腿子,一反贼耳,如今已经是‘大齐’开国皇帝,世人皆称之为伪帝!”
林小宝愣在当场,先是错愕,震惊,紧接着眼神变得狂喜。
喜过之后,又是满腹疑惑,甚至产生了一丝丝的惧怕。
“他他他,他竟然称帝?他他他,他怎么有胆子称帝。”
林小宝语无伦次,像是个受惊的小鸟雀,惶恐不安,又深觉卑微。
燕云歌笑了笑,一个眼神,侍卫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安置在凳子上。
林小宝还陷在混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燕云歌轻轻拨动着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本夫人打算送回到司马斗身边。”
哐!
林小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像是个受惊的小鸟。
“送送送,送我回司马斗身边?夫人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种事情,本夫人从不开玩笑。回到司马斗身边,做本夫人的耳目,按照本夫人的吩咐做事。放心,本夫人会安排人在身边策应。”
“哈哈哈……”
林小宝终于回过神来,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夫人送我回司马斗身边,还要让我做耳目,打探消息,开什么玩笑。”
“看本夫人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燕云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小宝呵呵冷笑,“我凭什么做耳目?我要是有机会回到司马斗身边,我就将的恶心,一一告诉他。有朝一日,定要报仇雪恨。”
燕云歌讥讽一笑,“一个唱戏的,和司马斗只是年少时的一点情意,觉着在他心目中能有几文钱的分量?他能为报仇雪恨,莫非这些年关在大牢,把脑子给关傻了,哪里来的自信,他为报仇?”
林小宝浑身颤抖,“根本不懂我和他的少年情意。”
燕云歌嘲讽道:“本夫人当然不懂。但是本夫人知道,失踪这些年,司马斗不曾派人找过,哪怕派人上富贵山庄打听的消息都不曾有过。
另外,一个戏子,上马不能杀敌,下马不能治国,也写不了锦绣文章,凭什么让他重视?又有什么资格同司马斗身边的文武重臣比较?
本夫人送回到他身边,认为光是靠年少时的一点情意,就让他重视,是在做梦吗?没有本夫人在背后替出谋划策,给做靠山,花钱为铺路,信不信司马斗连个正眼都不会施舍。
像他那种从最底层爬起来的人,比世人更重利益,懂吗?没有价值的,就是无用的垃圾。什么昔日的情意,全都是假的。”
“不不不……”
林小宝疯狂地想要否定,可是他声音却越来越小。
因为他心知肚明,燕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仅仅只靠小时候的一点同乡情谊,如今已经很难打动司马斗。
他称帝建国,他如今是皇帝啊。
找他攀亲戚,攀关系的人,海了去。
要是每个找上门的人,他都热情接待,给予重用,又怎么朝陪伴他出生入死的文臣武将们交代。
他现在,必然是热情似火,也是冷酷无情。
对待有用的人,肯定是热情地笼络。
对待无用的人,自然是冷酷诛杀。
林小宝突然间哭了,捂着双目,哭得不能自已。
不愧是唱戏的,即便是痛哭流涕,也能哭出不一样的风格。
他哭哭啼啼地说道:“司马斗,从小就是个狠人!夫人将我送回去,我一个唱戏的戏子,对他而言毫无用处。恐怕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燕云歌笑了笑,“没有本夫人替谋划,单是靠一个人,自然得不到司马斗的重视。但是,如果肯做本夫人的耳目,按照本夫人的吩咐做事,我保在司马斗身边混得风生水起,享受荣华富贵。不说身居要职,至少也能成为他能够信任且亲近的老乡兼闲时同伴。”
林小宝放开捂着脸颊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