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郡地盘,按照计划,正在按部就班往前狂奔。
与此同时,北上祭祖的三位郡王,终于有了消息。
三位郡王由金吾卫‘护送’,北上祭祖。结果刚刚走出南魏地盘,三位郡王纷纷‘病了’!
因为生病,死活不肯继续往前走。
金吾卫若是逼迫,必定寻死觅活,直言干脆一杯毒酒了结性命。
金吾卫当然承担不起‘逼死’三位郡王的罪名。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
好话说尽,各种分析利弊,三位郡王都是铁了心不不肯继续北上。借口生病,就在边境停留。
其实……
三位郡王年龄幼小,真正做主的人,是他们的生母。
就如布山郡王的一切决定,都出自孝贤太后仲书韵。
他一个小屁孩,哪懂什么家国情怀,哪里知道祭祖背后的真正含义。
他只知道,布山很苦,一年到头不是洪涝就是虫害,生活困苦,人口又少。
连个像样的小伙伴都找不到。
若非母亲护着他,外祖一家年年月月一车车的物资送到布山,他早就‘饿死’了!
母亲告诉他,他本应该做皇帝,住在皇宫,锦衣玉食,金尊玉贵,而不是在深山老林子了里面吃苦受罪。
他恨建州的一切,恨皇帝一家,恨祖母陶太后。
陶太后口口声声关心他,为他着想,可是从未派人到布山看望过他。
反倒是外祖一家,从未短缺过他的用度。
他想要什么,只要一封信,外祖母一定会想方设法满足他。
而今,皇帝命令他和两个弟弟北上祭祖,分明是想弄死他。
他不想死啊!
他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
一路北上,一路胆战心惊。唯一能信任的人唯有母亲。
母亲说什么,他自然是听什么。
母亲叫他装病,不要继续北上,他肯定要听话。
不仅他要听话,两个弟弟也要听话,否则他就要行使兄长的权威,狠狠揍他们一顿,叫他们知道好歹。
金吾卫又一次催促威逼利诱,他躲在母亲身边,望着那些凶神恶煞的金吾卫,心头怕极,又恨极。
他一言不发,听着母亲和金吾卫争论。
“……们是想逼死三位郡王吗?没看见他们都被们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吗?本宫告诉们,三位郡王一日没恢复,一日不能前进。要是不服,就弄死我们母子。本宫倒是要看看,萧成文他到底有多毒辣!”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金吾卫退去,仲书韵绵连疲惫。
她搂着儿子布山郡王,悄声说道:“不要怕金吾卫。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不敢做什么。而且,本宫亲自选的地方,可是很有讲究。很快,我们母子就能脱离苦海。”
布山郡王一脸呆懵,“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这几天,离那两个小崽子远一些,别和他们混在一起。两个庶出子,妄想和称兄道弟,他们不配。要记住,是嫡长皇子,皇位本该是的。本宫一定替将皇位抢回来。”
刚出南魏境地,三位郡王就开始‘生病’,不肯走一步。
这一切,当然是仲书韵计划的。
而且,她选取的停留地点,很有讲究。
边境线,两不管。
一边是北梁,一边是豫州。
严格说起来,是平武侯石温的地盘。
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就是为了联络石温。
她和身边心腹商量,“先帝对平武侯石温有知遇之恩,当初也是他坚决反对将皇位传给萧成文。
萧成文一登基,就罢免了他的丞相职务,将他赶回豫州。就凭这些事情,本宫坚信,石温和萧成文肯定不是一颗心。
而且,当初燕云歌拉上石温,要公开支持皇帝,打压国本之争,石温选择了拒绝。可见,他心头还惦记着先帝的恩义。”
“可是,石温也曾帮萧成文打北梁,还帮燕云歌打北梁。他分明就是蛇鼠两端,奴婢担心他……不如联络燕云歌。
她公然抢朝廷的地盘,公然和朝廷翻脸打仗,比石温强多了。而且平阳郡主也曾反对萧成文对三位郡王赶尽杀绝……”
“休要胡说八道!”
孝贤太后仲书韵一口打断心腹的话。
她怒道:“联系燕云歌,是想害死本宫和王爷吗?忘了,燕云歌和皇后是亲姐妹啊,换做,是支持亲姐妹,还是支持毫不相关的人?
而且,本宫年轻那会,就和燕云歌不对盘,她看我不顺眼已经许久,她怎么可能帮本宫。比起燕云歌,本宫更信任石温。好歹,先帝对石温有知遇之恩,于情于理,石温都不可以无视本宫的求助。”
心腹嬷嬷着实担心石温的人品。
石温这个人,向来都是以利益为重,区区恩义,果真能打动他吗?
“万一石温不肯帮助娘娘和王爷,不肯出兵,甚至是出卖娘娘和王爷,如何是好?奴婢不是有意诋毁平武侯石温,奴婢只是认为,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不可将部希望都放在石温身上。”
孝贤太后仲书韵一声怒斥,“那让本宫怎么办?放弃石温,去选燕云歌?还是去联络刘章?刘章奸诈阴险,本宫和王爷落在他的手中,还能活命?
幸亏本宫聪明,选了离豫州最近的两不管地方落脚。刘章投鼠忌器,才不敢派人来抓本宫。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无可退,本宫情愿冒险联络石温,也绝不会联络燕云歌。”
“奴婢是说如果,如果石温那边没有动静,如何是好?”
仲书韵咬牙切齿,“信件已经送了出去,最多再等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如果石温那里依旧没有动静,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活人岂能被尿憋死,本宫都不怕,怕什么。会有出路,一定会有出路。”
她是在赌博!
心腹嬷嬷清楚,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先帝已经死了好几年,萧成文已经坐稳了皇帝。
这个时候用先帝的恩义打动石温,五五之数,没有人敢打包票一定会成功。
既然是恩义,就得早点兑现,趁早讨回这份人情。
时间拖久了,人变了,情淡了,恩义在心中还剩下几分,谁都说不准。
仲书韵以布山郡王‘生病’为由,死活拖着不肯走。
逼着她走,她就带着儿子布山郡王寻死觅活。
她就是赌金吾卫不敢真的杀了他们母子。
赌皇帝萧成文还要一点脸。
赌身处边境,以防万一,就算皇帝想杀他们母子,也不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段杀人。
至于,居风郡王同卢容郡王的情况,仲书韵不关心。
两个臭小子扛得住压力就扛,扛不住就滚,去做替死鬼也好。
两个臭小子的生母,死了更好!
金吾卫很被动,只能派人八百里加急,回建州请示皇帝萧成文。
是杀?
是剐?
要不直接毒晕了,塞入马车内,送到皇陵?
无论怎么做,都需要皇帝的授意。
金吾卫天大的胆子,还不敢无旨诛杀朝廷郡王和当朝太后。
别忘了,朝廷上那帮争国本的臣子,天下读书人,都盯着他们。
胆敢乱来,就叫他们项上人头落地,给三位郡王陪葬。
皇帝萧成文收到消息之前,平武侯石温抢先一步,收到了孝贤太后仲书韵的求救书信。
这事让他有些为难。
嫡长子石腊却很积极,“父亲,儿子愿意亲自带兵,救下太后母子二人。”
平武侯石温瞪了嫡长子石腊一眼,“救下太后母子,之后呢?有想好怎么做?救人简单,难的是如何善后。”
石腊兴奋异常,“有了太后母子在手,大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儿子还可以顺便宰了另外两位郡王,嫁祸给金吾卫,也就等于嫁祸给皇帝。
儿子早就看皇帝不顺眼。
刘章做了皇帝,燕守战被赐封为王爷,唯独父亲,辛苦一场,什么都没捞到。当初还被赶出朝廷,灰溜溜回到豫州。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
平武侯石温双手背在身后,面色迟疑。
仲书韵故意拖延时间,并且停留在边境处,用意不言自明。
正如他之前所说,从金吾卫手里救人简单,关键是事情发生后,别人首先就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除非,他下定决心,旗帜宣明的支持国本之争,反对皇帝。
利益呢?
他能从这件事中获取什么利益?
“父亲,不要犹豫了。儿子担心迟则生变,金吾卫说不定会抢先下手杀人。我们这个时候出兵救人,也是出于报答先帝的恩义。皇帝倒行逆施,无情无义,我们石家可不能助纣为孽啊!”
石温盯着他,“这是想出来的,对天下人解释的理由?”
“难道这个理由不够吗?”
“那有没有想过,救下太后母子,之后怎么办?难不成要扶持布山郡王登基,再弄一个大魏朝廷出来?”
“这……儿子以为,这么做未尝不可。刘章能当皇帝,父亲当然也能当皇帝。大不了,儿子出兵去抢地盘,就抢南魏朝廷的地盘。”
平武侯石温紧蹙眉头,心中挣扎犹豫。
“父亲,不要犹豫了!我们已经错过了夺取北地的时机,难道这一次还要错过送上门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