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弦并未回答谢书禹的问题,只是考校了谢书禹一些问题,没想到后者对答如流,且对于政事都颇能一针见血。
这倒让宋子弦有些惊讶了,他本意是想随意考校一下,而后再给他随意安排份工,但谢书禹似乎颇有才华。
宋子弦瞬间升起了爱才之心:“最近巴郡剿匪的事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巴郡与蜀郡相邻,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行商之人多爱从此中经过,如今巴郡山匪横行,连当地官府都管不了,实在令人好奇,这巴郡的山匪到底壮大到何种地步?还是根本就是官匪一窝,沆瀣一气?”
谢书禹说起朝中政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然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剿匪之事刻不容缓,若是让巴郡山匪之风,以点扩面,再加上巴郡的地理位置特殊,易守难攻,只怕那里会出个土皇帝。”
他说的话点到为止,很多详细的都没多说,但宋子弦听懂了,并且对谢书禹有些刮目相看。
朝中讨论了几日,未必不能有朝臣能看出谢书禹看出的事情,可是无人敢说。
对于众多大臣来说,巴郡剿匪之事,更多的是怎么利用它,来成为夺嫡的筹码。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可即便有人注意到了,却仍然闭口不谈,朝中之风,竟已经到如此地步了。
“你说得没错。”
宋子弦点头,看着谢书禹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可惜如今是夺嫡关键时刻,朝中对于巴郡剿匪背后之事闭口不言,现已吵了四日,仍没个定论。”
今日三皇子推举他去巴郡剿匪,大皇子一党立即附和,本以为这事会定下来,没想到父皇却仍说容后再议。
巴郡的事多拖一日,那边的百姓就多受一日的苦难,朝廷剿匪的难度就多加一分。
说到这里,宋子弦忍不住又问他:“对于夺嫡的几个皇子,你怎么看?”
谢书禹清楚,这是对面之人最后一个问题了。
如回答的好,他大概率可能会被重用,以后或许能平步青云,实现自己的抱负。若回答的不好,那一切就到此为止。
“在下对于几个皇子其实了解得并不清楚,毕竟没有接触过。”谢书禹评价之前谨慎地表明了一番。
他现在已经猜到,眼前的人应该是皇子之一,并且,不是夺嫡热门人选中的三个。
“对于几个皇子的评价都是通过皇子所做的事,所提出的政见,所写的文章来推测,以下拙见,不吝赐教。”
谢书禹拱手一番,便直言不讳:“大皇子做事成熟稳重,过往政绩可见他做事周全,不过从传出他在朝中的言论以及其文章来看,本人应属中庸,守成尚可。
三皇子在百姓中颇有名望,体恤爱民,不过不管是文还是武,都属一般,写的文章也是假太空,但此等文章受不少学子欢迎追捧。
至于七皇子,武将世家出身,听说去年冬狩拔得头筹,在行兵打仗上虽缺乏经验,但确实是一个好苗子,只是朝事方面,略显不足。
剩下的八皇子和十皇子,鲜少有两位皇子的消息,在下不甚了解,以上若有冒犯之处,纯属个人戏言,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你所言确实是一派胡言,不过看在沅沅的的份上,本王这次就不与你计较。”
宋子弦虽这么说着,但面上无一丝怒气:“为防你祸从口出,日后你便跟着本王,如何?”
“草民见过殿下,之前不知殿下身份,妄论朝中皇子,还好殿下不与草民计较,以德报怨,愿意收留草民,草民对此铭记于心。”谢书禹立即行礼。
“嗯,今日你暂且在这里住下,明日一早本王让人送你回端王府。”
谢书禹再次行礼:“谢殿下。”
原来是透明人八皇子,他猜对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宋子弦对谢书禹肯定是没有完全信任的,他现在的一举一动,还在监督之中。
让刘管家安排谢书禹在府内的事情以后,天色昏暗下来。
宋子弦处理完公务,来到凉秋房内,后者正在看书。他好奇地凑上前,发现后者看的是话本。
“狐狸精与书生的故事?这种故事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看书,凉秋手上的暖炉被置一旁,宋子弦坐到她旁边,对下人吩咐:“传膳吧。”
“是。”
凉秋合下书,将宋子弦递的暖炉拿上,抬眸看他:“那王爷能不能猜出这故事的结局?”
“无非是人妖殊途,狐狸精为救书生而死,书生痴情,一生未娶,来赚一把你们闺阁女子的眼泪。”
“错了。”
宋子弦微微挑眉:“哦?”
凉秋微抬下巴,一脸得意:“书生上京赶考没有钱,狐狸精为了给赚钱给书生,把自己的一身皮毛给扒了卖了,凑够了钱,书生金榜题名,娶了娇妻,狐狸精没了修为,又落入到了猎人手里。”
“……这确实是挺意外的结局,原来你喜欢看这种书?”
“嗯,我喜欢看有反转的。”凉秋说着,起身走到饭桌旁坐下:“殿下,我那大外甥的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本王都应了,自然给你办妥当,我让他先跟着我,以后说不定能谋个一官半职。”
凉秋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真的吗?殿下,你真好。”
她凑上前去,在宋子弦冷俊的脸上亲了一口。
少女巧笑嫣然,小脸绯红,眸光莹然,似乎信赖爱慕极了他,心思一点都不带掩藏。
宋子弦只觉有什么重重撞击过心脏,好一会儿,薄唇微动:“用膳吧。”
另一边,安王府。
宋子野从云落栈离开后,立即就让下人去查那在马车上女子的消息,只是却毫无进展。
“这怎么可能?她长相这般出色,想躲也躲不住的,继续找。”
“是。”
书房内,只剩下宋子野一人。
他拿出纸笔,想着今日的惊鸿一瞥,拾起狼毫笔,开始在纸上挥笔宣墨。
窗外,明月高悬,月华充盈院中,睡不着的又岂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