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看这样如何,让朱将军先送咱们下山,一旦您与宁军会合,证实了他所言非虚,咱们再将藏书之地相告?”微浓的眸子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笑得从容。
朱向却没立刻答应,环顾山洞一周,径直叫进来一小队人马。
原澈的脸霎时沉了:“朱将军,我好歹也是魏侯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朱向笑回:“世子别误会,微臣既然来一趟,总得做做样子不是?请容微臣先搜找搜找,若真是一无所获,微臣也好给手下人一个交代。”
原澈蹙眉,欲盖弥彰地道:“那你找吧,没有人指路,无异于大海捞针。”
朱向则一味笑着:“您放心,微臣可没那么笨,漫山遍野地瞎忙活。兄弟们也要保存体力不是?”
此言说完,他转而一挥手,吩咐跟进来的一小队人马:“你们几个,把所有墙壁都敲一遍;你们,设法爬上这山洞顶部;还有你们,去那水池子里看看。”
在朱向的吩咐下,侍卫们立刻展开搜寻。原澈和微浓不敢再看对方,心里却都是紧张不已。这个朱向,倒也有些能耐的,不愧能讨得宁王欢欣。
他们不知道的是,朱向原本就是捕头之子,中了武举之后又被分派去大理寺当差,后来几经辗转,因缘际会调到了禁卫军。此人不大懂得为官之道,脾气不好容易动怒,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及不上别人,但寻人找物却是一等一的好手。
宁王之所以重用他,就是看中他不怕得罪人的性子。须知这禁卫军都指挥使是负责守卫王宫,乃宁王亲卫,人选自然不能太圆滑,但也得有些真本事,性子又得容易拿捏。
朱向,正是能被宁王拿捏自如的一个人。他搜人找物的本领之高,放眼宁国约莫也是数一数二,所以宁王才派了他来追踪原澈和藏书。
眼看着他派人下水搜查,原澈自知瞒不住了,心里有些忐忑。微浓更加忐忑,唯恐朱向会发现那箱子被她打开过,发现藏书被掉包之事。
两个人默默看着山洞里人来人往,皆是一言不发。而朱向仿佛已经笃定了藏书就在此地,气定神闲地站在洞口。
“朱将军,水下有发现!”不多时,下水搜寻的侍卫已经冒出头来,兴致冲冲地禀报。
朱向立刻跑到水池边上,蹲下询问:“什么发现?”
“池底有五口箱子!”
“搬上来!”
……
当数名侍卫合力将箱子搬上来时,微浓和原澈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朱向挑衅地笑问:“钥匙呢?”
“没有,”原澈率先回道,“我方才说过了,这箱子我们打不开。”
微浓亦是说道:“即便要开箱,也该是贵国王上动手,朱将军可别逾越了。”
原澈又开始与她一唱一和:“我看钥匙得去找姜王后拿,这不是姜国的宝藏吗?”
微浓故作恍然大悟:“难怪我怎么砍都砍不开链子,世子怎么不早说?”
朱向闻言,逐一查探了箱子,果然瞧见其中一个箱子上尽是剑痕,而其它几个则完好无损。可见这些箱子的确没被打开过。
可饶是如此,朱向还是不能全然相信他们两个,遂疑惑地道:“既然世子和夜姑娘都说打不开,那微臣可就要得罪了。微臣得搜查所有包裹,若是搜不出钥匙,才能证明您两位的清白。”
“朱将军,我还没死呢!”原澈面目阴鸷。
朱向沉吟片刻,又将矛头指向微浓:“世子与王上一心,可以不用搜,但夜姑娘必须要搜。”
微浓闻言蹙眉。她此刻若是执意不让搜,只会加重朱向的疑心。可若是她松了口,万一钥匙的秘密被发现又该如何是好?
思前想后,她只得赌一把:“朱将军想搜我?可以。若是你没搜出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朱向反问。
“一旦下山,立刻让我离开。”
“一言为定!”
朱向的动作很快,当即命令几个侍卫搜查微浓的包裹,又让他随军带来的小妾搜了微浓的身。那小妾搜出了惊鸿剑剑囊,朱向好奇地看了好几眼,正打算提出些问题来,便听原澈在旁有意说道:“此剑是燕王室之物。”
朱向一听这话,果然犹豫片刻,把惊鸿剑还给了微浓,还不忘说句场面话:“不愧是燕王室所有,此剑奇特,我平生见所未见。”
“朱将军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微浓从他手中取回惊鸿剑,重新缠到了腰上。
而那边厢,一个侍卫也已经翻遍了微浓的包袱,视线落在一捆白色的布带上。微浓立即羞愤地道:“那东西不许动!”
朱向正愁抓不住她的把柄,便立刻走过去询问:“这是什么东西?”
“哎呀!”他的小妾此时突然惊呼一声,然后红着脸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句话。
朱向了然,遂将那捆白帛递给了小妾:“那我不看了,你看看吧。”
微浓的心霎时提起来,不由自主地望了原澈一眼。
原澈不知那捆白帛的玄机,只知是微浓私密的物事,自然觉得没面子:“朱将军!你不要太过分!”
朱向这次却极其坚定:“世子恕罪,微臣也是为了您着想。您总不想背上‘欺君罔上、勾结燕人’的罪名吧?”
从小到大,原澈何曾受过这种侮辱,气得立刻拔出龙吟剑:“你找死!”
“世子!”微浓连忙走到他身边,一手按住龙吟剑:“你伤势未愈,不宜动怒。”
可话虽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唯恐那小妾看出什么来。她正兀自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却听那小妾娇滴滴的声音已然响起:“将军,妾身检查过了,这全是女儿家常用的物事,并没有异常之处。”
微浓心中大为讶异,不动声色地看了那小妾一眼,却见对方神情如常,还有一股不耐烦的意思,压根就没正眼看她。微浓心中暗自猜疑起来:是这小妾太疏忽?还是……
正想着,又听那小妾娇滴滴地道:“这山洞里闷死了,将军若没有别的吩咐,妾身想回营地去了。”
她想必极为受宠,连说话都是一副撒娇的意味,而朱向竟然也柔下声音道:“那你去吧!”
小妾噘着嘴,将那捆白帛重新扔回包袱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向没能从微浓身上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脸色有些讪讪的。
微浓的心也落了下来,笑着提醒他:“将军可别忘了答应我的话。”
朱向沉吟片刻:“放你离开可以,但这五口箱子,你一口也不能带走。”
若是她痛快地答应,岂不是显得太假?微浓不情不愿地瞟了原澈一眼,才模棱两可地道:“箱子目前打不开,说什么都没用。先下山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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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向上山之后,原澈没能震慑住他,反而被他骑到了头上,自然恼怒不已。尤其还是在微浓面前,这更令他觉得颜面尽失。于是他一再向微浓保证,该给她的书绝不会少,但可能要先拉回宁国一趟,做好分割再行计较。
因为这个原因,原澈怂恿微浓先跟他回宁国,奈何微浓心意已决,宁可舍了箱子先行上路,说什么都不肯再回去了。这让原澈非常郁闷。
而朱向找到了箱子,心里也有了些猜测,便决定三日后拔营下山。之所以要等三日,一是大队人马昼夜赶路,皆是疲惫不堪,大家都想休息;再者原澈伤势未愈,暂时不宜挪动。最终还是王拓想出一个法子,指挥人马砍了几棵大树,凑合着做了一个四抬软榻,打算抬着原澈下山。
自从这些人上山之后,微浓和原澈的住宿条件被彻底改善了。朱向带来的帐篷宽敞舒适,比那平民百姓的屋子还要强上数倍,当即便给两人各自扎了一顶。
从此,微浓终于不用再照顾原澈了,队伍里有军医、有伙夫、有仆从,她每天不仅坐等一日三餐,就连衣裳都不用再洗。
她在一干五大三粗的男人之中,做了那唯二的娇色。另一个女子便是朱向带来的小妾——琉璃,年方十八,媚态娇艳,长得异常勾人。
不仅长得勾人,行为也勾人,只在山上呆了两天,就晃悠到了王拓身边,一口一句“王大哥”地喊着,能把人的骨头都给喊苏了。王拓心里也明白,这一路上她对自己都爱答不理的,一上了山却变得这般殷勤,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上原澈了。
对于这个女人的出现,原澈极其反感,便向微浓大吐苦水。其实按照原澈的脾气,他早就把琉璃骂走了,若是从前他真就这么做了。但这次他是故意看看微浓的反应,也是想暗示她:老子还是很有女人缘的。
恰好微浓也怀疑那小妾的身份,便对原澈道:“你把她约到你营帐里,我和她谈谈。”
“约到我的营帐里?”原澈有些别扭:“若是被朱向知道,岂不是要打翻醋坛子?”
“怕什么,还有我在呢。”微浓掩面笑道。
原澈一寻思,的确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便趁着朱向去视察营地的空档,把琉璃约到了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