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狠吧?”仓木决慢悠悠地搭了腔,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饿得慌。
达瓦一听见自己儿子说话了,可高兴坏了,坐在他儿子身边,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又笑不出来,悲喜交加出现在他全是沟壑的脸上。
仓木决虚弱地笑了笑,跟自己爸爸用藏语说着话,虽然听不懂说了什么东西,但是总感觉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跟爸爸这样耐心交流的不多了,瞬间觉得还有些温馨。
我们几个吃着牛肉汤一边听他们说话,随后,达瓦将牛肉汤端给了自己的儿子,仓木决勉强地坐了起来,看见自己身上只包着他爸的外套,很惊讶地问:“我怎么光着啊?我裤子呢?”
达瓦拍拍自己的胸口,做了手势示意仓木决吃着,他去拿裤子后,就站起来把晾在岩石上的裤子给拿下来了。
仓木决掀开外套,白皙的大腿上那块明显的淤青并没有加深的迹象,反倒是好了一些,仓木决反复地查看了自己的大腿,我惊讶地说:“那块面积那么大,居然没有肿起来?”
仓木决试着按了下自己的淤青,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胖子在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昨晚我看见达瓦没完没了地跑上跑下给他拿冰水敷大腿,折腾了一晚上,快天亮才睡着。”
“去哪来的冰水?”我反问。
胖子翻我白眼:“现在晚上这么凉,随便找到水都是冷的,还怕不凉?”
这我倒是没想到,没想到达瓦照顾自己儿子一个晚上,我倒是没有醒过,自然也就不清楚了。
达瓦这个时候拿着裤子过来了,仓木决赶紧穿上了裤子,都是大老爷们,他一个人光着屁股挺危险的。
随后他拿起牛肉汤吃了起来,须石早已经吃饱了,就在边上歇着,问他:“小仓啊,身体还行吗?”
仓木决勉强地笑笑:“还可以,不耽误事。”
须石点点头:“那就好。”随后也没有话题再继续下去了。
想起他昨晚在池塘里的窘状,我也顺势问了起来:“你是怎么会在水里冒出来的?难道你走水路的吗?”
仓木决一边嚼着肉一边说:“我是为了躲他们,才跳进水里的。”
“躲他们?”我问:“谁啊?”
“那些拿枪的人。”仓木决说:“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我就开枪,也不管是干嘛的,后来我被赶得实在没有办法,就跳进水里,他们没有跳下去,所以才逃出来的。”
“拿枪......”我望向了老包,就说道:“应该是同一拨人吧?是猎户不?”
仓木决谨慎地看了看众人,最后点点头说:“恩,是猎户,手里拿着喇叭枪,身上的衣服......也很像本村的猎户,只不过......是很多年前的那种......”
“很多年前的?”我觉得奇怪,望了望其他人,他们也不知道仓木决说的很多年前的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就问他:“很多年前的什么?”
“样子像很多年前的猎户。”仓木决看着罐头盒的肉汤,好像因为不确定,在思考着什么一样,想了想,他看向了边上的达瓦,对他说:“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村里有五个村民约好进合人谷打猎全部失踪的事情吧?”
这次,他说的是普通话,也许是怕一会我们还要问起,所以干脆直接用普通话交流了,反正达瓦也可以挺明白普通话。
达瓦不知道仓木决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随后点了点头。
仓木决等自己爸爸点头之后,又开始说:“我当时在里面看见了一个男人,跟桑杰的父亲很像,桑杰的父亲也是在当年失踪的五人里啊!”
我们几个人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听明白了,仓木决的意思是,他遇见了五个二十多年前就失踪的猎户。
我觉得离谱,就不信地重复问了一遍:“你说啥?”
“当年闹饥荒,大冬天没有东西吃,村子里有几个猎户约好了一起进合人谷里打猎,不过最后都失踪了,有人说是死了。”
仓木决说道:“原本我也没觉得,只是觉得这些人蛮不讲理的,直到我看到了桑杰的爸爸,桑杰是我的好朋友,经常跟他一起玩,自然也不会忘记他爸爸长什么样。”
“你们见鬼了?”我望了望达瓦手上的枪声,心里觉得离谱。
仓木决只是说:“我不敢确定。”
我问:“那你是说,那几个猎户失去了方向,但是没有死,一直在这里面生活吗?”
“我没这么说。”仓木决道:“我只是看见了,桑杰的爸爸还是那么年轻,跟现在的桑杰长得很像。”
我回头看向老包,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元芳,你怎么看?”
老包没想到我会询问他的意思,愣了一下,紧接着说:“至少,达瓦手臂上的的确是枪伤。”
仓木决一听见自己老爸身上有枪伤,顿时脸色都变了,扔下罐头,用藏语拼命地说伤口在哪看给我看看,达瓦本来想瞒着,见瞒不过,就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袖子撸了起来。
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稍微擦伤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打中手臂,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事后伤口也是老包处理的,他比较对这类伤口比较专业。
虽然有些疼,但还不至于不方便,仓木决看了看伤口,虽然担心,但是也知道确实不太严重,也没有再说什么。
须石适时的在边上打圆场说:“出了这种事情,谁都没想到,你放心,过后的一切费用,我都会补偿的。”
须石好歹财大气粗,也算是有良心的人,二话不说就把药费给包了。
仓木决也知道这个事情不能算在须石的头上,并没有开口抱怨,也没有拒绝补偿的理由,毕竟家里确实是需要钱的。
无法再承担其他的意外了,所以只好闷声不吭了。
我知道现在的气氛有点奇怪,不适合谈一些事情,不过这个事情也无法回避,只能由一个人先挑起,所以这个人就是我。
我看了看大家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主动说:“现在的问题是,二十多年前失踪的猎户,是怎么出现在现在,并且攻击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