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不好了...”探马来报。
马哈木骑在战马上，连日来的高强度急行军和高度紧绷的情绪，让他脸色憔悴，眼圈发青，眼窝都抠了进去。
这一路上，又有几百名士卒逃走，投了大明。
加上之前的战损和投降、移民的，他已经损失了近五千瓦剌兵了，可是高希的神机营死伤加在一起才不到一百人。
而马哈木的大军，还没有和太子朱高炽率领的大军真正干仗呢！
一听到有人叫“不好了”，马哈木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他皱着眉头怒喝道：“说，什么事？再乱叫‘不好了’，抽五十鞭！”
探马吓得赶紧压低了声调：“大汗，不...明军先是摧毁了五十多处我们在忽兰忽失温的外围驻守点，然后杀向了和林。”
“打听清楚了？是哪一支明军？”
“神机营新练的地字营，指挥名叫阎红玉，约有一千人马。我囤守克鲁伦河的守军已经分拨两千人马，追去和林了。”
“又是高希神机营的人马，行动居然如此迅速！”马哈木叹道。
“大汗，我现在就领兵去和林，灭掉高希那一千号人。”把秃孛罗说道。
“不用，只需派三千骑前去，不用和他们硬拼。他们有火器，拼起来我们吃亏。围而不攻就行，耗死那一千号人。哈林有城墙，守得住。”
马哈木已经领教了高希所领新神机营的步枪和手枪的厉害了。
“那大汗的意思是...”
“把秃孛罗，幸好明军没有攻打克鲁伦河的军营，在那里我备下了一万套重甲，还有铁盾。我们得赶快过去装备，否则难敌神机营的新式火器。”
“那忽兰忽失温怎么办？”把秃勃罗问道。
“我们现在有两万五千人马，再加上太平的五千骑，一共有三万骑军。两万人直接回忽兰忽失温，我们的粮食，还有女人和孩子，都在那里。这些都是我们的命根子。”
“如此一来，克鲁伦河军营一万重甲骑兵，和忽兰忽失温的两万轻骑，就可以互为犄角，迎战明军了。”
马哈木话音刚落。
“报...”探马来报，“大汗，明军先锋大将高希的神机营斜出，正快速扑向我们克鲁伦河军营。”
“不好，赶快随我前去。”
马哈木囤兵的地方是在克鲁伦河的上游右岸，这个地方叫“喀老台湖”。
马哈木和把秃孛罗带着一万骑兵赶过来，远远地看到军营了，却一片安静，并无异样。
马哈木觉得奇怪，勒一勒缰绳，放慢了马速。
他狐疑地看着前方，对把秃孛罗说道：“照理说高希的神机营应该比我们先到，他们先到却没有烧了军营？”
“哈哈，大汗糊涂了！没烧营不是好事吗？难道大汗还希望高希先将我们的大营端了吗？”把秃孛罗笑了。
“如果高希只是因为地形不熟，走迷了路，让我们先到了，那定是长生天眷顾我瓦剌部，是我们走运。否则地话...”
他这张乌鸦嘴，话没说完呢，耳边就响起了最不愿意听到的“砰砰砰”的枪声。
高希他们在此埋伏多时，看到马哈木等进了伏击圈，便开始射击。
毫无防备的瓦剌兵纷纷落马，被枪声惊吓的马儿，有的向前狂奔撞到了大石头或大树，有的则在原地打转、乱叫。
“快，快，冲过去，进军营，进军营...”
马哈木啥也顾不上了，只能冒着枪林弹雨，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向军营方向不要命地冲去。
代价是，守护他的十个贴身护卫，被击毙七个，还有两个被击中受伤。
更惨的是，马哈木的一万骑冲是冲过去了，但损失也是惨重的，大约损失了二成的战力。
高希这边也不敢放开了尽情射击，因为他们长途奔袭，所带弹药有限。
看到马哈木进了军营，高希也不敢恋战，赶紧后退三十里，等待朱高炽大军的到来。
一天后，朱高炽所领诸路大军先后赶到，与高希的神机营会师后，直取忽兰忽失温。
先前回防到忽兰忽失温的太平大军，虽然有两万人，此时已经集结部署到了忽兰忽失温的南部一线。
按理说，此时的明朝大军拥有十万之众，马哈木又被高希的神机营打得仓惶北遁，士气振奋，心理上也有极大的优势，拿下没有城墙的忽兰忽失温只在朝夕之间。
可是，汉王朱高煦却作起了妖！
在讨论作战方略的军事会议上，明军内部分歧严重。
朱高炽认为，为保险起见，应该沿用太祖和父皇的常规作战套路，将神机营放在前面，用火力压制甚至击垮瓦剌骑军的攻势，然后三路包抄、趁势掩杀。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高希所领的新神机三营，战力惊人，战损极小。
将神机营放在前面打头阵，绝对是正确的战术选择。
但只有皇太孙朱瞻其，将领高希、郑亨，再加上几个随军的文官大臣赞同。
其余的武将，唯汉王朱高煦马首是瞻。
他们认为朱高煦作战勇猛、经验丰富、战功赫赫，既然皇帝陛下没有来，在作战方略上当然要听朱高煦的。
太子朱高煦只会在明堂上舞文弄墨，收买人心，这种大仗他从来没有打过，武将们内心不服。
连太子都不服，那些个随机的文官算个屁。
高希嘛，他新练的神机三营听上去还不错，但也是文官，只是皇帝陛下宠信才侥幸得了个武职，仗着新火器侥幸打赢了几仗而已。
真正要刀对刀、枪对枪的干，还得看我们这些武将。
中军帐的气氛很凝重......
“报，”一个斥候小校跑了进来，“太子殿下，马哈木八千铁骑正从喀老台湖军营出发，向我军右翼靠近。”
“是重甲铁骑吧！”高希说道。
“正是。”斥候应道。
所谓“重甲铁骑”，简单讲就是骑兵和战马都铠甲保护。
这种重型战甲制作极其精细。
每套战甲都由一片片狭长的札甲甲叶组成，每片长约半掌，宽约一指，用皮或丝绳上下左右互相穿结而成。再将这些甲叶钉到皮革做底的织物上。
这种札甲的主要材质是牛皮，但为了增强保护和防护，到了蒙元时期，已经大量使用的铁质铠甲。
马哈木这些年养精蓄锐，这些“重甲”是他最重要的资产和家底，也是他准备和大明“硬扛”的底气。
“嗯，重甲又如何？本王请令，与马哈木的重甲军对阵。”朱高煦说道。
“那好，就由神机营在前，汉王所领大营在后，对阵马哈木的重甲军。”朱高炽还是想坚持自己的主张。
“不，太子殿下，本王请战自有必胜的把握，无需神机营在前。”
朱高煦的口吻透着轻蔑，既包含了对高希神机营的轻蔑，也隐含着对太子朱高炽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