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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希和夏元吉同时出面向永乐皇帝声称要领罪,这让永乐皇帝愣了一下。

永乐皇帝今天之所以大动干戈,甚至准备杀掉一大批大臣,就是因为这些反对派官员太不像话了。

朕永乐皇帝是你们的君父,就算朕有错,你们就可以这样仗着人多势众逼宫吗?难道一定要朕一个皇帝站在奉天门前对着你们这些臣子,承认天火烧殿是朕的错,宣布都城回迁,你们才罢休?

那朕的皇帝威严何在?

高希当着你们的面做了引天雷的试验,证明天火烧殿只是自然现象,并非朕的过失,你们却不依不饶。

好吧,朕退一步,同意让你们在此公开议论朕的过失,朕也愿意虚心纳谏,可是你们却依旧要提天火烧殿的事,无非是想推翻“都城北迁”的国策。

既然你们不给朕退路,那么朕也不给你们活路。

谁敢反对朕,朕就要谁死!

谁敢为反对朕的人说情,和反对朕的人同罪!

永乐皇帝身心疲惫,却意志坚定,他准备大开杀戒。

他愤怒已极,都没理高希和夏元吉,一挥手:“谁让你们停下来的,都给我抓起来。反对迁都的,一个也不留。推出午门...”

不得了,要推出午门斩首。这还了得!

“臣等就算死,也要做大明的忠臣!”

“陛下就算杀了臣等,也不能改变天火烧殿、为政有失、上天惩罚的事实。”

“只有都城回迁才是正途。”

硬骨头确实多,宁可死,也要说真话。勇气可嘉,但以耿直敢言搏一个死后“诤臣”之名,却也是相当一部分言官的期望。现代中国人缺少这样的风骨,很难理解。

“陛下,不可啊!”杨士奇伏身磕头,大喊着恳求。

“父皇,父皇请息雷霆之怒。文武百官是朝廷行政、大明治理的根本,不可...不可啊...”朱高炽也跪着恳求,但终究不愿将“斩”字说出口。

“朕说了,不准求情!”永乐皇帝咆哮道。

“陛下,臣先领了罪,陛下再做决断不迟!”高希再度高声喊道。

永乐皇帝“呼呼呼”地喘了着粗气,终于暂时强忍住了杀掉反对派官员的怒火。

“咳咳...”永乐皇帝用一块丝帕捂着嘴连咳了几声:“你说,你准备领什么罪?”

“臣为内阁大臣,虽然也为众位官员做了引天雷的试验,想说明天火与朝廷治政得失无关,但终究还是未能说服众位大人,不能为圣上分忧,此罪一。”

“众官员在此论辩,不管论辩内容是不是违了旨,但到底是奉旨论辩。如今场面失控,臣作为内阁大臣,自然有罪。此罪二。”

“臣虽然支持陛下都城北迁,但由都城北迁导致国库匮乏、民生困乏也是事实,不如想办法想纾解民困就是了。”

“陛下要治罪,先治高希的罪吧!”

“陛下文治武功不输太祖,直追唐宗宋祖,臣以为纳谏的胸怀自然也有过之无不及。”

“只要陛下能真心纳谏,纾民之困、解民之忧,国策保持还是更张又有何忧?”

高希这段话以退为进,算是说到了永乐皇帝心里去了。

高希先说“我有两条罪”,实际上潜台词是“我是内阁大臣,大家没好好讨论、场面失控,我有责任”。表面上是揽责,实际上是阻止永乐皇帝怒而杀人。

然后建议永乐皇帝纾解民困为要,其他都不是重点。潜台词是,只要解决了百姓的困苦,是坚持都城北迁还是回迁有什么要紧的?这叫釜底抽薪,老百姓如果都活得不苦了,反对派还拿什么说事?

他还不忘给永乐皇帝戴高帽子,你治国不输你老子,也不输诏宗宋祖,想来在虚心纳谏这件事上也不会输。

高希这是在给永乐皇帝一个大台阶下,永乐皇帝自然是听懂了,脸色好了许多了。

可是高希到底是明确支持都城北迁的少数派,就着讽面给的台阶下,永乐皇帝还是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

亲军卫仍旧在抓嘴里嚷嚷着反对迁都的官员。

“父皇,儿臣自被立为太子,身负中枢重任,父皇离京则儿臣监国。今天之事,儿臣身为太子也有罪。儿臣愿与高希一同领罪。”

“陛下,老臣也有罪。”这是杨士奇在说话。他是内阁首辅,高希只是入阁大臣而已。

高希和太子都领罪,杨士奇自然也不能再作壁上观。

永乐皇帝仍旧没有表态,因为太子和杨士奇从来没有在都城北迁这件事上明确表态过。

说到底,永乐皇帝只是觉得太子和杨士奇加入“领罪大军”,只不过加大加宽了高希给的台阶,而没有造出一个新台阶。他永乐皇帝的面子还不够放。

“陛下,臣也领罪。”

永乐皇帝一看,说话的正是刚才和高希一起喊着要领罪的夏元吉。

自从天火烧了北平皇城里的奉天、谨身、华盖三大殿,关于是不是上天的惩罚、是不是圣上为政的过失、要不要回迁都城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君臣对立,以致于到了君要臣死、臣以命相争的地步。

如此闹下去,一是不会有任何政治上的结果,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二是以夏元吉对永乐皇帝的了解,必定就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会死很多官员。

为今之计,只能有朝廷重臣站出来“领罪”,承担罪责,以稳定朝局为重,平息这场风波。

“夏元吉,朕知道你一向反对迁都。你反对迁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朕从不认为你反对迁都是罪过。”

“自陛下即位,臣蒙不弃,忝居高位、主事户部。在场的这许多臣子中,有许多同僚与臣一样,侍奉陛下久矣。此次议政,参与人数之广,上书之多,都是先前不曾有过的。所谓言多必有失,但念在众位臣子都是忠心为我大明,就算说错了话,陛下乃千古难得的圣君,也就不要与他们计较了吧!若真有什么罪,若陛下还看得上臣,就让臣都担了吧!”

全场一片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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